兰寿垂首轻笑以示回应,十分自觉地充当起倒茶小厮的角色,替遂进和舒巧巧倒上了热茶。
他倒茶的力度和角度控制得十分精妙,滚烫的茶水落入玉杯之中,未溅出一滴茶水在玉杯之外,亦无遗落下任何一缕在茶壶之下,轻盈地收与放,行云流水看得旁人格外舒适,沁人心脾的茶香扑鼻而来,让品茶者身心放松。
“想必这位就是遂公子提起过的巧绣娘吧?公子此次引我与巧姑娘见面,所为何事?”
“舒丞相之事。”
“哦?”兰寿饶有兴趣地扫了舒巧巧一眼,“可否告知小的,巧姑娘的来历?”
“舒丞相的千金。”
“原来如此。”兰寿默然点了点头,“那巧姑娘现下是知晓多少?”
“民女应该知道多少?”舒巧巧转了转面前的玉杯,却并未啜下清茶。
“那应当取决于巧姑娘对遂公子了解多少了。”
兰寿此话一出,舒巧巧和遂进都愣住了,只不过一个是不明所以,另一个是惊然错愕。
“此话怎讲?”
“巧姑娘还不知遂公子为何人吧?”
话音一落,遂进握着的玉杯登时洒出些茶水来,他皱眉瞪了兰寿一眼:“还请兰大人莫要胡说。”
兰寿面无表情地给遂进添补了茶水,嘴里却说着冰凉的话语:“胡说?如若小的不将遂公子的身份道出,该如何向巧姑娘细细赘述舒丞相之事呢?其中纷繁复杂,撇得开遂公子的身份么?”
遂进被反驳得一噎,再讲不出制止的话来。
舒巧巧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唾沫,压了压砰砰乱跳的心脏。她嗫嗫问道:“什么身份?”
舒巧巧其实一直都很好奇遂进的真实身份,但是现在事实即将摆在她面前了,她却莫名其妙地有些紧张。
“巧姑娘是一点都不知道啊?竟被有意瞒得如此之深,如若是我,应当会非常难以理解,不知所为……是吧,太子殿下?”
兰寿的话有如一记巨雷轰炸在舒巧巧的脑海里,她的表情从平静逐渐过渡到惊愕,她讶异地微张着嘴巴,缓缓转头看向遂进,声音有些不自控地从喉间挤出:“太子……殿下?”
尽管第一次见面时舒巧巧便看到遂进身上配有孔雀羽线织作的香囊,亦大概猜测到此人出身高贵,但万万没想到竟就是此等重要人物。
如果说初次见面时自己有些许的、在言语上的得罪,那这段时间的相处可就是明晃晃的大不敬了!肆意妄为地让太子殿下滚、枉顾太子殿下的伤口、在太子殿下的府上白吃白住白拿,还没有好脸色给他看、还反言相逼与他的决策相左……任何一条拿出来都是能引起震怒被判斩立决的程度。
也没人告诉她,穿越过来后天降的贵人会是当朝太子啊……
舒巧巧面上表情在须臾之间千变万化。
但她还是迅速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将乱七八糟的念头往下咽:“民女此前对殿下多番僭越,还请殿下恕罪。”
“巧绣娘不必自责,此非皇宫之中,无诸多避忌,且绣娘之事确与我有关,绣娘能对我放下芥蒂,是本太子的荣幸。”
舒巧巧抬眸看向对方,遂进虽话里十分诚实地在叙述殊荣,眼里却依然满是担忧,甚至有一丝不悦。她不由回忆思索了一番,遂进平日里除了偶尔自称“本公子”,其余时间都是极其平易近人地以“我”相称,全然不似宫中优渥条件下宠得得天独厚的样子。
只是两人身份悬殊摆在面前,舒巧巧还是垂眸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兰寿听着两人的只言片语,在一旁优哉游哉地品尝着杯中清茶,垂下的眼睑遮挡住了眸中的笑意。
遂进按了按眉心,耐心解释道:“巧绣娘,我之所以约兰大人出来,是为揭开舒丞相之事,并非想让巧绣娘因知晓什么而感到惶恐。虽与兰大人见面本就在安排之中,但舒丞相之事本就与巧绣娘相关,思来想去,还是带上绣娘较好。”
遂进说得真诚,舒巧巧耳廓却是瞬间染上了明显的绯红。
两人关系在旁人看来本就暧昧不清,“带上”二字更是增加了不可明说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