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猛然抬头,看清来人的一瞬,猩红的眼神里燃起了希望的碎光。
“徐医生!”兰静踉跄着扑过来,死死抓住徐以安的手腕,“你终于来了…安安还在里面,求求你快去救救她…”
眼前的女人眼底布满红血丝,长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泪水在干涸的泪痕上又覆了一层新的水痕,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徐以安手腕被攥得生疼,却比不过看着眼前人时心口传来的钝痛。
女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尾音带着破碎的呜咽,“她还不到七岁啊,她还没吃到生日蛋糕,还没去过游乐场…”
“兰姐,你先冷静一下。”徐以安嗓音也忍不住的发颤,咬牙强撑着医者的镇定,“安安是怎么受伤的?具体情况…”
“都怪我…”兰静突然跪倒在地上,膝盖磕在瓷砖上发出闷响,泣不成声,“我晚上加班,安安想帮我收露台上的衣服,然后摔了下去…”
她突然抓住徐以安的衣服下摆,额头抵在对方膝盖上,“徐医生,我求求你救救她…”
这些年为了给安安看病兰静欠了很多钱,而镇子上的工资低的可怜,所以她不得不再次带着安安来到城里打工。母女俩蜗居在城郊的老旧居民楼,一居室的房子小的可怜,衣服就只能晾在楼顶的天台上。
有心脏病的小孩从五层楼高的地方摔下来…
徐以安感觉有把手术刀狠狠剜着心脏。她紧紧咬着牙根,用力到腮帮变形,很快,淡淡的血腥味涌出来,唇色苍白,浮出齿痕。
半个月前,安安抱着洋娃娃站在巷子口等自己和楚怀夕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小女孩软糯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徐姐姐,等我长大了,会赚很多很多钱给你买草莓蛋糕。”
这时,抢救室的门突然打开,推着担架床的护士疾步而出。兰静见状疯了似的要扑过去,却被徐以安从身后一把拽住。
徐以安红着眼眶看向担架床上的安安。
半个多前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此刻却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女孩白嫩的脸上满是血污,像是个破败的芭比娃娃一样。
她面色青紫,胸廓反常呼吸的运动明显,大概是多根多处肋骨骨折,口鼻可见血性泡沫,可能存在肺挫伤和肺水肿。
视线落在安安垂落的手指上,四肢发绀,指尖呈现杵状改变,存在明显的吸气性三凹征,预示着上呼吸道梗阻或严重呼吸衰竭…
徐以安瞳孔一缩,心底生出莫名的恐慌。
“让我看看安安!”兰静拼命挣扎,“那是我女儿!你凭什么拉着我!我要陪着她!”
徐以安猛然回神,死死抱住兰静,沙哑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兰静!你现在进去只会干扰抢救!请你相信我,我是安安的主治医生,我比任何人都想救她…”
“你松开我!求你了!”
“兰姐!”
担架床消失在拐角的瞬间,疯魔的兰静突然安静下来,眼神空洞地望着走廊尽头,用嘶哑的声音问!“徐医生,你会救活安安的对吗?上次你把安安救了回来,这次你也可以的,对吗?”
徐以安缓缓松开兰静,这才发现自己的风衣下摆已经被抓得皱得不成样子,掌心也不知何时被兰静的指甲划出了血痕。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却感觉不到疼痛。
沉默几秒,徐以安深吸一口气,浓密的睫毛覆盖住眸底的恐慌,“兰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救安安的!”说完快速跑向办公室。
手术室里抢救团队已展开行动。徐以安打好申请快速洗手消毒,穿戴无菌装备后加入抢救。
手术室的自动门无声滑开,在瞥见安安生命体征数据的瞬间,徐以安瞳孔骤然收缩。
窦性停搏,血氧饱和度直线降至40%…
她咬了咬后槽牙,大步走到手术台前,弯下腰轻声呼喊着眼前毫无生机的女孩,“安安,能听见姐姐说话吗?”
回答她的只有仪器发出的滴答声。
徐以安心口一痛,伸手握住床边那只插着留置针的小手,发现曾经绵软的手指此刻已经开始发凉,“安安,姐姐来了,你一定要坚持住,等你好了,姐姐带你去游乐场过生日好不好?”
手术室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抢。
徐以安迅速调整好情绪,戴上头灯,冷白光柱聚焦在安安心口,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立即进行胸外按压,频率100-120次分!准备气管插管,建立高级气道!胺碘酮300mg快速静脉推注,准备非同步电除颤200焦耳!”
随着胸外按压的进行,肋骨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手术室格外刺耳,徐以安于心不忍,但她知道,此刻必须用最大力度保证心脏泵血。
气管插管成功后,呼吸机辅助通气,可血氧饱和度依旧在30%-35%之间徘徊。
徐以安握着除颤仪电极板,“肾上腺素1mg静脉推*注,每3-5分钟重复一次!胺碘酮300mg溶于20ml生理盐水,快速静脉推注!准备非同步电除颤,首次能量200焦耳!”
电极板接触皮肤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手术台上小小的身体在电流冲击下短暂弓起,又重重坠回手术台。
第一次除颤后,心电监护仪短暂恢复窦性心律,但很快又转为心室颤动。
徐以安面色凝重地看着监护仪,“继续胸外按压!准备第二次除颤,能量200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