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解地转头看向母亲,用眼神询问。
徐梦半倚在门框上,柔声解释,“你身体太虚了,妈妈担心你会晕倒,所以…”
徐以安收回眼神。
她当然知道,她是怕自己再度自杀。但她没有拆穿母亲,重重关上形同虚设的门。
蒸腾的水雾中,徐以安半垂着眼睛,用水流一寸寸啃噬她的血肉。
她想,如果水流能杀死人多好。
凌晨四点,枕边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徐以安转头看向身侧的人,只见母亲蜷在床尾,睫毛上沾着未干的泪痕,手里死死攥着她的睡裙下摆。
月光透过防盗网的菱形格子,在母亲脸上切割出一道道森冷又扭曲的纹路。
徐以安眸底闪过一丝嫌恶,移开视线。
餐桌上,徐梦将剥好的虾仁堆成小山,用筷子敲了敲碗沿,提示晃神的女儿,“安安,多少吃一点饭好不好?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汤匙磕在碗沿的脆响让徐以安浑身发抖,她紧紧抿住发白的唇,拒绝母亲的投喂。
徐梦一噎,将女儿的碗摔在地上,“有本事你就永远别吃饭!”
从那之后,徐以安开始用绝食对抗父母。
徐梦气不过,每天到饭点她都会强行撬开女儿的嘴,将流食灌进去。可转眼的功夫,女儿就会爬在床边呕吐,混着血丝的秽物溅在她精心熨烫的旗袍上,难看又难闻。
日复一日,徐梦被折腾的精疲力尽,她命令徐父每天准时准点给女儿打营养液。
她越想死,她越不让她死。
她想只要女儿闹够了,就会听话了。
徐父早已心力交瘁,手扶着额头,“你这样又是何必呢!你都多久没出门了。你打算关女儿多久,三个月,一年,还是十年,二十年?”
“你以为我想关着她啊!”
“那你就别再管她了,让她出去散散心,说不定就好了呢?”
“你说的轻巧!万一她出去跳河了呢!”
“不会的…”
“不要再说了!”徐梦眼眶愈发猩红,语气偏执,“如果安安愿意放弃求死的念头,如果她能变回过去乖巧、懂事的样子,我自然会放她出去的。否则,我就一直陪她待在家里,寸步不离的看着她。我绝不能失去我唯一的孩子。”
顿了顿,她苦涩地笑了笑,“如果有一天我被她折腾的再也没有力气看着她了,我会带上她一起死,也算是如她所愿了,你也解脱了…”
徐父哑然,“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你居然想带着女儿一起死!我看你简直是疯了!”
“那不然怎么办?我把她留给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徐梦冷声反呛,“我要是像你一样躲得远远的,我脑子也好得很。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亲。”
徐父张了张嘴,但他知道他说什么妻子都听不进去。重重叹了口气,前往医院拿营养液。
四周万籁俱寂,整个世界都被控制,阳台门也被焊上了双层钢筋,徐以安只能透过缝隙,看楼下自由行走的行人。
暴雨突至,她下意识探出指尖,想感受一下自然的生机,后腰突然被人勒得生疼。
母亲不知何时贴了上来,“徐以安,你又想干什么啊!这才安分了几天,怎么又开始了!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打开这扇门!听到没有!”
困在思想绝境里的徐以安没有理她,沉默的挪动脚步走向卧室。
手机在第三周彻底消失。
那天徐以安发疯般翻遍了整个房子,却在书房的垃圾桶看到她和楚怀夕的一张合照。
她留下来的唯一一张合照被撕成了碎渣。
徐以安当着母亲的面,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将碎片捡起来,如视珍宝似的放进睡衣口袋。
徐梦面容气到扭曲,怒斥道:“徐以安,你是不是中邪了!她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居然还在想着她!你简直太让妈妈寒心了!”
徐以安被她吵的头晕,放弃寻找手机,躺回卧室床上,将手放在兜里的碎片上。
不知道花蝴蝶在做什么?
盛夏时节,她应该在花丛中自由飞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