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梦注视着季瑾溪泪眼朦胧的眼睛,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如果她听话,就不会痛苦”
季瑾溪看着这个疯狂又可悲的女人,抑郁不住的笑了一声,她唇角明明是扬起的,眼神却阴冷的可怕,“好!既然您理解您的女儿,那您应该知道她患有重度抑郁症和焦虑症吧!”
徐梦愣了一下,瞳孔微微放大,手指痉挛般蜷起,“你在胡说什么!安安怎么可能会抑郁!”
季瑾溪追问,“为什么不可以?”
徐梦眼底却着几分说不出的疯狂,“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抑郁了,安安也不可以抑郁!”
四周骤然安静,一切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连耳边不断循环的虫鸣声都停了。
季瑾溪强忍的泪水夺眶而出,两行清泪滑过脸颊,深吸一口气,“因为她是很能隐忍的徐以安,因为她是你手中的提线木偶,因为她是死去妹妹的替身,所以她没有资格生病,对吗?”
“她一直按照你们的期待活到现在,为什么连生病都不可以!为什么!”
提及去世的小女儿,徐梦情绪有点失控,捂住耳朵,“安安没病!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季瑾溪咬了咬牙,用力将徐梦的手下来,不让她自欺欺人。黑眸直直落向她,阴冷凌厉,很有压迫感,“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徐梦心里有些发毛,挣脱开她的钳制,眸光闪了闪,声音也变小了一少,“安安没病!她只是一时钻牛角尖,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好?”季瑾溪顺顺心脏,“你们成天把她关在暗无天日笼子里,每天用‘为你好’的刀子剜她的心,甚至害的她连抗抑郁药都断了三个月!再这样下去她只会越来越严重!越来越不想活!”
徐梦胸腔微微起伏,眼睛布满红血丝,“我什么时候不爱她了?我尽心尽力的照顾她,她有什么理由不想活!”
与其说是愤怒,更像是恐慌。
一直沉默的徐父上前,冷不丁出声,“抗抑郁药?她从来没说过她在吃药”
“说?”季瑾溪侧头看向徐父,唇角噙着凉薄的笑意,“你们什么时候给过她说话的机会?而且生病这种事非要用说的吗?你们是没长眼睛还是没有心!她明明也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却从没有真正爱过她,一天都没有,一次都没有!”
耳蜗里突然涌入深夜里女儿房间传来的压抑啜泣,与此同时,一个垃圾桶里被撕碎的草稿纸盖住的药瓶出现在眼前。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带着麻痒的刺痛感传来,细细密密布满整个胸口,徐父喃喃,“是啊…安安很早就病了…”
徐梦拉住徐父的手腕,哽咽着,“老公,你不要听她瞎说,我们的安安很健康!”
徐父甩开妻子的手,“她从初中就病了!心理医生当时说她得的是抑郁症…”
徐梦错愕又无助的愣在原地,眼前闪过那份被她撕碎冲进马桶的诊断报告,上面赫然写着中度抑郁症。
她忘记女儿病了。
应该说是她假装自己忘了。
季瑾溪死死地盯着徐梦,声音不大却步步紧逼,“这些年,你们一直控制她的人生,你们逼她扮演死去的女儿,逼她收起锐气做刻板无趣的乖乖女。现在又逼她失去最在乎的人,甚至还用病人的意外死亡来刺激她,折磨她…导致她连活着都成了刑罚,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你们真的就一点都不会感到愧疚吗?”
徐父的心就像是被狠狠抓了一把,想到自己逼女儿分手时说的那些话,突然抬手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哑声重复地一遍遍说,“我错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安安…”
季瑾溪扫他一眼,声音冷得像冰,“我不管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现在我以徐以安的心理医生的身份正式通知你们,病人患有重度抑郁和焦虑症,如果不及时进行心理干预,接受专业的治疗,可能会发生不可逆的后果。”
顿了顿,她郑重其事地说:“做刽子手,还是赎罪者,你们自己选吧?”
徐梦突然跑进卧室,扑到床边,抓住女儿瘦*骨嶙峋的手贴在脸上,“安安,对不起”
跟过来的季瑾溪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徐以安空洞的眼神上,“从今天起停止一切控制,不要出现,不要干扰我的治疗方案。否则你们会收到一具装在骨灰盒里的、永远听话的女儿。”
“安安,你快告诉她你没有病!你快说你愿意待在妈妈身边!”徐梦的眼泪砸在徐以安苍白的手背上,却换不来半点回应,“安安,妈妈不知道会这么严重真的不知道…”
她哭得撕心裂肺,“安安,妈妈真的不能没有你。你告诉妈妈,我该怎么办啊?”
浑身上下都难受,季瑾溪闭了闭眼,站在床的另一侧,哽了哽喉咙,柔声询问:“老徐,没事了。我带你走,好不好?”
徐以安缓慢冲季瑾溪眨了眨眼。
季瑾溪俯身,轻轻抱起徐以安。
下一秒,她的鼻腔又就是泛酸。怀里的人轻得像是一捧随时会消散的灰烬。
徐以安毫无生气的手臂垂落,指尖擦过徐梦颤抖的手背,惊得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呜咽。
“你把她放下!”徐梦踉跄着扑过来,却被徐父死死从腰后抱住,“拜托你了,季医生。”
季瑾溪嗯了一声,“记住你答应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