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是零点。
宋淮靳:「新年快乐」
年夜饭的饮料是酸梅汤。山楂和乌梅蕴含的天然果酸重新灌进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林杳眠呼吸凝滞,过了很久,才在黑暗中打字:
「新年快乐」
通常来说,成人的新年祝福到这里就结束了。有一部分聊天框甚至不会在新的一年里多出任何内容,直到来年的春节将至。
所以林杳眠没有预想到,四个字发出去以后,他像上次一样,打来了语音电话。
宋淮靳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新年快乐”
林杳眠缓慢地被窝里坐起来,靠着墙缩成一座坚实的小山。
“新年快乐。”她迟疑一会儿,尝试性地找出一个愚蠢的问题,“你还没有睡吗?”
宋淮靳语调平淡地说:“我以为你不会回复我了。”
似乎在说迟到的新年祝福,又像意有所指。
林杳眠的喉咙里好似卡了一颗没熟透的乌梅,果核周围细小的纤维刮过黏膜,带来酸酸涩涩的口感。她的视线正对窗外,烟花灿烂。
“太多朋友发新年祝福了,要一个一个慢慢回复”
这个解释实在算不上高明。
“是吗?”
伴随疑问句的还有一声轻笑,夜晚里显得分外清晰。
“那你应该很受欢迎,这么多人给你发消息。”宋淮靳站在落地窗前,外面并无万家灯火的场景,过年的京市反而更冷清,购物中心亮了一整年的彩灯终于熄灭。
“我今天一个人在家。”他说得不抱怨,只是陈诉事实。
林杳眠听出另外的味道,抓紧贴在耳边的手机:“你还在京市吗?”
宋淮靳嗯了一声。
“你不回港岛过年吗?”
他笑了下:“我们家没有这个习惯。”
家族宴会的形式大于本意,钟屹远一个人出席足以镇住场面。宋女士还在歌舞升平的巴黎,参加春夏系列的高级定制时装周。
他是个不重要的人,过去十年多没有参加家宴,现在更没有必要。亲戚们或许会有一丝遗憾,但这种遗憾并不来自宋淮靳的缺席,而是钟屹远和宋女士的独生子没有到场,否则会是一个介绍姻缘的绝佳时机。
宋淮靳问她:“你回家了吗?”
“嗯,我考完期末就回芜川了。前几天出去走过几次亲戚。刚刚和爸爸妈妈还有外婆吃过年夜饭,一起看了春节联欢晚会。我刚回到卧室准备睡觉,手机里很多消息”
林杳眠说完才意识到,她很想跟他聊天,但这么长的一段话在此时不合时宜。因为宋淮靳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带有一种淋过雨的潮湿感。
和他一比,她的春节其实过得很圆满。
无处安放的沉默隔着两千公里。
久到林杳眠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她犹豫要不要结束通话。
宋淮靳却突然开口:“我想来找你。”
林杳眠捏紧被子的一角:“芜川没有什么好玩的”
再普通不过的二线城市,没有出名的景点,也没有出名的美食,只有普通人。从这里坐一个小时高铁可以到隔壁省会城市,那儿才有络绎不绝的游客。
“我不是要去哪儿玩,我只是想来找你。”宋淮靳打断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我现在就买明天的机票。”
*
第二天,林杳眠告诉蒋悦她要去机场接一个同学。
“大学同学?大年初一跑来芜川玩?”蒋悦在惊讶的同时,保留了身为高中班主任的直觉,“男生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