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宋淮靳肯定从小到大都有糖吃,因此和他相处的时间像被泡在蜜罐里。
憋了一整个寒假的眼泪一刻倾泻而出,林杳眠嚎啕大哭起来。情绪一激动,儿时的记忆往脑子里涌,冗长又单调的片段挤满身体的每一寸空余。
曾经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委屈全被哭个一干二净。
她哭得太痛快。
后果是宋淮靳被她吓坏了。
等她情绪稳定下来,蜷在沙发上用纸巾擦红肿的眼睛,宋淮靳沉默地看着她。
“我也没说不允许你去。”他声音闷闷。
宋淮靳的记忆里,林杳眠从来没哭过,对他的惩罚顶多是眼眶发红,但她的泪水从未真正地落下。
他讨厌学校那些保守陈旧的规矩,尽管他知道教义里写的每一条都是正确的。其中首屈一指的是尊重异性。
宋女士在送他去英国前也这样对他说:
“Lucas,你和男生打架这件事就这样算了,我不会让你爸爸停掉你的信托基金,你还是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但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欺负女孩子,我向你保证你会被一脚踢到太平山下面去。”
所以当林杳眠泪珠子断线,他怎么也擦不干净的时候,宋淮靳真实地认为他触碰到了不该碰的禁令,她才会这样哭。
*
第二天,两个人没有谁去提及这件事。
林杳眠觉得太丢脸了,她跟个傻子一样哭,醒来起来以后用冷毛巾敷了好久才勉强可以见人。
宋淮靳在餐桌上很安静,他用一惯优雅的方式吃早饭,盘子里的煎蛋被刀切得四分五裂,每一块鸡蛋的大小正好,切口均匀平整。
早餐时间快结束的时候,他忽然说:“你已经决定好要去港岛了吗?”
“我也在联系一些美国的教授,但大部分邮件没得到回复。”
唯一回复的首屈一指,教授在邮件里遗憾地告诉她,她的成绩和经历很完美,但是组里RA的位置被本校学生占满了,暂时没有更多的资金招人。
如果放在一年前,林杳眠会没日没夜地焦虑。但寒假期间她重新认真编写了简历,三页纸记录她过去作出的所有努力。回过去一看,她也成为了以前会悄悄羡慕的那种同学。
“如果你一直没有得到回复,你就会选择去港岛对不对?”宋淮靳死死地盯着她。
“对,因为我很喜欢那个教授。而且她做的方向我也很感兴趣。”
“好吧,那我到时候和你一起去。”
“你下学期大三。”林杳眠提醒他。
大三是专业课最多、最忙碌的一年。
“那有什么关系。”宋淮靳面无表情地说,“我才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那么讨厌的地方。”
林杳眠深吸一口气:“你应该留在学校完成你剩下的专业课,你跟着我一起去没有任何意义。”
“你怎么知道没有意义?”
两个人长期生活在一起就是最大的意义。
“那之后呢?我申上美国的学校你还要接着跟着去吗?”
她会比他先完成学业。这是一道迈不过去的时间差。
“我不是说过吗?我不想和你分开。所以我当然要跟着你。”
林杳眠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你疯了吗?你还毕不毕业了?”
“你觉得我毕业不毕业这个问题就有意义吗?”
宋淮靳冷静地回答。
林杳眠的目光突然落在他的右手腕,黑绳上系了一颗漂亮的黑曜石。
他很久没出现这种表情了,嘴里的话没有一点道理,但宋淮靳总能说得云淡风轻。他一旦沉下声调,会轻易让人信服,误认为他说的都有道理,但实质上每一个字都极具欺骗性。
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她很有必要另外找时间和他好好谈,打破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让他留在学校好好念书。
只是短暂的分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