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一天,林杳眠在下午落地京市,她是来转机的,晚上将启程前往纽约。她特意在傍晚空出一顿饭的时间和闻妙冬聚一聚。
林杳眠和大多数同班同学的关系仅限于认识和有一个共同班级群。闻妙冬是她为数不多经常聊天的同学之一。
闻妙冬在大四那年联系好导师,留在京大直博,继续在偏微分方程方向深造。
“你居然是我们班上唯一一个去Prion的。”闻妙冬感叹道,“大家都以为你要和葛子昂他们四个人一起去MIT了。”
“填毕业去向的时候还没拿到这个offer,所以先填的MIT。”林杳眠笑了笑。
她也觉得神奇,她居然成为了少数人。
四年前的入学活动上一位教授说,班上未来百分之九十的学生不会留在数学领域,这门学科只对少数人开放。
毕业去向印证了这句话,经过四年的打磨,很多同学在下一阶段转向计算机、金融、力学,甚至以前大家开玩笑瞧不起的统计。
吃饭期间,两个人聊了很久。
然后闻妙冬送她到校西门打车,笑着说:“下次回来再一起吃饭。”
林杳眠挥手道别。
出租车司机问她:“是到首都机场吗?”
“是的。”
“毕业回家啦?”司机发动引擎。
“不是,去美国接着读书。”
车向前驶去,掠过一栋浅灰色的建筑。
林杳眠的视线久久停留在花坛中盛开的白色山茶花。
前方健谈的司机自顾自地夸赞道:“你们京大的学生就是厉害,这去美国不得把那些高级技术学得明明白白,到时候回来”
林杳眠收回视线,腼腆地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等司机不再看向后视镜时,她嘴角的弧度慢慢静止。
分手后,她在京大的校园继续呆了一个半月,完成了所有考试,但没有再见过宋淮靳。
他刚进校那会儿,两个人好似有什么磁场,随时都能碰上。
可能这就是缘分已尽。
她想。
登机前,林杳眠和蒋悦通了视频,听了很多句嘱咐。
最后蒋悦将镜头对准外婆,屏幕那头的老人和蔼地微笑,突然叫她:“杳杳。”
林杳眠怔了怔,眼带泪光地笑,担心外婆听不见,她凑近手机底部,大声说:“外婆,我要去美国读书啦!”
京市下了大雨,但不影响航班正常起飞。
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乘坐国际航班。上一次出国不是这种普通出行方式,于是她窥见了他的世界一角。
等飞机到达相应高度,指示灯熄灭,林杳眠解开安全带去卫生间简单洗漱。
重新裹进毛毯,她没有睡觉,而是在机上娱乐系统中找了一部电影。
这部电影拍摄于1989年,年纪比她还大。
林杳眠在网上看过一句话,真正的好ex应该跟死了一样不相往来。宋淮靳很好地做到这一点,分手以后没有给她发过一条微信,直到她删去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想想也是,他尝过的糖太多,恋爱分手大概是他人生中吃过的唯一的苦。
林杳眠从洗漱包中拿出那条黑曜石手绳。
她显然不是一个好前任,因为舍不得关于他的东西。
一想到两个人像孩童一般争夺这条手绳的归属权,林杳眠无声地笑起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放生动物,项圈一取,拍拍他的头,说你自由了。然后他就真的走了。
她握着手绳,在小小的屏幕里看完整部电影,听到那句经典台词。
OCaptain,MyCaptain。
电影里是美式发音,而他念出来的是英音。
冰冷的皮革表面似乎还残留他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