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惊雷从他脑海里狠狠劈过。
——他收到消息说夏酱在横滨!
青年猛然跃向门口,那姿态绝非称得上优雅稳重,来不及更换衣服便飞快拉开房门,一脚踏出,却啪叽一声踩在了什么东西上。
“噗!”
地上躺着的人捂住遭遇重击的肚子,艰难地掀起眼皮望了一眼,“……什么啊,是杰啊。”
他甩开夏油杰的脚,嘟囔着翻个身,撞到沙发角落又睡了回去。
“悟……?”夏油杰茫然地看着地上毛躁躁的白毛。
酒店客厅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屋内雾蒙蒙的晨色中一切都蒙昧未醒,只看得清偌大客厅里,餐桌上、沙发上、过道里,全都东歪西倒地躺着人形。
夏油杰顺着挚友无处安放的长手长脚看到了地毯上同样醉醺醺睡着的家入硝子、九十九由基;在赶通告的禅院直哉也在,还有坐在角落里睡的胀相,安分躺在沙发上的椎名稚香……就连小惠那三个孩子,也局促地挤在客厅里睡着。
浓郁的酒气满溢,多余的酒瓶四处零散地滚着,抱枕被打出的飞絮四处挂着,场面就像一场酒鬼狂欢过后的结算画面。
昨天晚上已经团建结束了?
酒店客厅正对的落地窗处忽然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有人在窗帘后发出声音:“诶,小杰……?”
夏油杰的心脏陡然跳漏了一拍,如同被某种力量驱使,飞快抬头望向那处。
落地窗处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被捋开,窗外的晨光散漫地倾泻而入,那道窄窄的浅淡的光柱一路从窗边蔓延到青年脚下,分明并不刺眼,却刺得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一种奇异的晕眩笼住他的视野,分不清是宿醉之后的迷离还是情绪波动到极限后短暂的空白。
浸在光里、连轮廓都散发着淡淡光晕的人朝他慢慢走了过来。
他看不清她的脸。
只感觉到温暖的指腹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往上,按在他的眼角。
她的声音也轻轻的,像是担忧惊扰一只敛翅的蝴蝶:“小杰,你哭了吗?”
“你不要哭。”她也跟着哭了起来。
一边哭着说对不起,一边扑上来紧紧抱住他:“我真的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你不要想我。”
酒气扑面而来,夏油杰的胸口像被重物狠狠压住,巨石卡住他滞涩的咽喉,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都做不了,拼尽全力的拥抱最终只搂住了一捧空气。
……
“……”
夏油杰再次惊醒,恍然睁开眼,直直望着天花板。
居然是梦中梦。
好真实,连胸口仿佛还沉浸在被重物拖拽的沉闷之中……
夏油杰顿住。
他视线下移,沉默地看着横七竖八架在他胸前、造成他鬼压床错觉的几条大腿、手臂、小腿……
“啊呀!”“哎呦!”
被一口气全掀下床的人纷纷发出惊呼,有的人睡意够沉,在地上的被子里蹭蹭又睡了回去;有的人捂着脑袋,头晕地坐了起来。
她茫然地坐在被掀下床的雪白被子里,醉意未散的大眼睛四处张望一圈,对上床上夏油杰的视线。
床上青年以往扎成丸子头的黑发披散在颈间,雪白的薄被卷在他腰间,宽松的睡衣松垮敞开,半遮半掩着幽深处清晰起伏的肌肉线条。
他怔怔坐在床上望着她。
“小杰……”夏江眨巴了一下眼睛,皱了皱鼻头。伸出手攀住床沿,又想往上爬。
一边爬一边头痛地哼唧:“干嘛推我呀,好困。”
她贴着床翻滚进去,抱住长长的枕头,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泪花,眨眼又要睡回去。
“又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