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贵人是南疆圣女,从小地位崇高,又有木家庇护,直到如今性格还是保有几分天真,并不擅长怀疑。她也不会去怀疑自己看着长大的沈彻闻会骗自己。
瑶贵人蹙着眉头,想了又想,说道:“那你说说要我怎么帮你?我这里什么情况你也知道的,自身难保,很难再帮你些什么。”
见瑶贵人这样说,沈彻闻心里有了底,乘胜追击道:“滕姨,你还记得木偌瞳吗?”
“当然,偌瞳生母早逝,我义兄身为南疆王世子,要做要学的事情太多,相比之下,从小我陪着他的时间更多。”对瑶贵人而言,木偌瞳与乐书景没有多少区别,甚至某种意义上,木偌瞳才是她的长子。
“我怀疑陈艾就是他给老三的。”沈彻闻说,“后来我去西境平乱,也是他派了刺客刺杀我。”
“怎么会?偌瞳怎么能做这种事?”瑶贵人觉得不可思议。她很难相信曾经那个看见蛊虫都会吓得大哭的小男孩,会做出这么多阴毒之事。
沈彻闻摇头:“权势动人心呐。此事若成了,他就是国舅,木家也不用窝在南疆,自是一人之下。”
“那他如何了?”瑶贵人追问。
沈彻闻:“他死了。我为求自保假死脱身,我假死的消息传入京城后不久,他就死在了南疆动乱里。”
“会有这样巧的事?”
“当然不会,多半是老三杀人灭口。”沈彻闻平静地说道,“他知道得太多了,来日老三如果当真登基,那最大的把柄全都握在木偌瞳手上,老三岂能坐以待毙?所以木偌瞳必须死。”
瑶贵人双手捂住口鼻,静静流下眼泪来。
木偌瞳从选择帮乐书和做脏事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个下场。
“所以滕姨,你现在不仅是在帮书景,也是在救木偌瞳。”
瑶贵人拿帕子擦着眼泪,尽可能让自己把心情平复:“所以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过会儿贺丹会把木偌瞳带过来,求滕姨劝他,不要继续与虎谋皮,与太子或二皇子合作虽不能权倾天下,但至少能保全木家的荣华富贵和他自己的性命。”沈彻闻说,“你是他的长辈,京城里只有你的话,能让他卸下防备多听几句。”
“我尽力吧。只是我不能保证我的话他一定会听。”瑶贵人犹豫道。她并不是个巧舌如簧的人,在聊蛊毒医药时她自信且游刃有余,到了不专业的领域,就变得犹豫胆怯。
沈彻闻见瑶贵人情绪不安,于是随口说了些别的转移她的注意力,试图让她放松下来:“对了滕姨,之前听宫人说,你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是真的吗?”
沈彻闻记得,瑶贵人就是因为天生有一些特殊能力,所以才被南疆奉为圣女。如果木偌瞳实在难以说服,或许可以在乱力怪神上些文章。
“是……不,不是。”瑶贵人明显慌张起来。宫里忌讳说这些事,如果不是在永巷里,她或许一辈子也没办法再接触到蛊虫。
“滕姨,现在骗我对咱们没有任何好处,放心,我是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瑶贵人终于点头承认:“我是能看见一些……鬼魂之类的,我的身体可以成为他们的媒介,帮助他们实现一些遗愿。”
第36章天授十四年既然沈彻闻可以穿越时空,……
寿宴即将开始,皇帝身边坐着实际上的后宫之首冯贵妃,几位皇子依次往下,再远一些就是宗亲勋贵,京中有头有脸的世家几乎全都聚集在这殿上了。
二皇子旁边挨着三皇子,太子与四皇子在对面一侧。周贺丹跪坐在二皇子身侧侍奉,燕台意则与其他皇子的侍卫们一同守在外面并未上殿。
其他皇子和王公大臣有带家眷的,也有跟着伺候的心腹,但毫无疑问,周贺丹是这里面出身最低的那个。
他第一次被乐书音带到这种场合时,感觉自己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如芒在背,全凭着伪装的壳子支撑着自己,装作若无其事。
这次也是同样,周贺丹能听见窃窃私语,也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但他已经经历过太多,麻木了,连不安的情绪都不会有,只是温顺有礼地侍奉着乐书音。
皇帝与太子甚至也已经习以为常,见到周贺丹也未加苛责,只是佯装并没有他这个人罢了。
周贺丹觉得好笑,原来天家父子才是戏班子里的好手,没有亲人间的真心相对,只是演着戏,面子上过得去就万事大吉。
今日太子妃与皇长孙都在,太子与太子妃相敬如宾,低着头说着些碎语,皇长孙机敏可爱,四皇子不知道拿了什么去逗侄子,两人笑作一团。
主位上的皇帝也瞧见了这一幕,跟着儿孙一起露出笑意。
周贺丹收回目光,用只能一人听见的声音对乐书音说道:“殿下不要伤心。”
乐书音目光垂下,看向桌案,冷冰冰地给出回应:“伤心?有什么可伤心的?我早都已经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感觉。”
周贺丹不再说话,他知道乐书音难过,他也同样难过。从那天开始,素不相识的他们被绑在了同样的阵营上,有了共同的目标与仇人。
他们都在为了实现那个目标痛苦地前行着,不计一切代价,哪怕出卖了灵魂也在所不辞。
临近午时,满殿宾客都已到齐,寿宴也终于开始。
先是几位皇子进献寿礼,太子自是第一个上前。他素来宽仁恭顺恪守规矩,准备的寿礼也并不名贵珍奇,只是投皇帝所好。
“儿臣为父亲献上前朝张山人名画《瑞鹤翔云图》。”
两个太监将卷轴展开,皇帝上前细看,笑着夸赞道:“不错,确是真迹。这画我原以为已经失传,想必我儿定然花费了很大心力才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