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如闪电劈下似的,乐书音浑身一抖,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个大胆的想法。
我不要俯首称臣,不要眼睁睁看着阿青和洄洄被当做从未存在过。
既然我也是皇子,那我要往上爬,哪怕刀山火海,尸山血海,我都要往上爬。
我要爬到顶点的皇位,推下坐在龙椅上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人。
然后……
然后抱着阿青的骸骨,和他一起坐到皇位上。
我要让所有人,对他们从未在意、不屑一顾的阿青,顶礼膜拜。
乐书音大彻大悟,发着抖对皇帝与太子流出了掺杂了虚情假意的泪。
“父亲,我错了,我只是太伤心了,一时不能接受。”乐书音思绪飞速转着,不能态度转变得太快,也不能让皇帝觉得自己对他产生了记恨情绪,“他是我第一个喜欢过的人,还有我的第一个孩子,这样突然离开了我,我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乐书音不断强调着“第一个”,太子就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第一个总是特殊的。
他把自己对周贺青矢志不渝的爱,偷换成了对“初次”的珍视。让皇帝以为,他的失控只是因为失去了有特别意义的人,而不是因为周贺青的死。
这两者听起来差不多,实际却天差地别。
前者的意思是,周贺青和洄洄,因为是乐书音的“第一个”,所以才特别,即便把周贺青换成别人,只要能让乐书音第一个喜欢,都会得到相同的待遇。
后者却是在表达,周贺青的存在本身让乐书音动了真情。乐书音想要爬到顶点,拉下太子,就绝对不能让皇帝如此觉得。
他可以对皇帝有怨,但绝对不能有恨。可以一时迷惘爱错了人,却绝对不能彻彻底底地送上真心。
太子说得没错,与皇帝硬碰硬果然是行不通的。
乐书音稍稍服了软,皇帝就扶起他悲痛欲绝的次子,出言安慰:“把他葬了,好好补偿他家里。他只是没有福气而已。你是个皇子,要做天下表率,不能为了一个太监,一蹶不振。他的事情我替你把消息瞒下来了,不会有人知道,你也不要再想他,很快就不伤心了。
“书音,你还小,以后会有很多孩子,也会遇到真正爱的人,不要对一个死人太执着。”
真正爱的人?多讽刺,到阿青这辈子,到死,都没被自己的父亲真正当成过自己的爱人。
乐书音想,乐宿齐懂什么感情呢?他不爱自己的母亲,也不爱冯贵妃、瑶贵人,他是天生的帝王,他没有心。
但乐书音只是停顿了一会,然后对皇帝磕头:“儿臣知道,只是我……父亲再给我一些时间。”
皇帝摸了摸乐书音的脸,叫来手下侍卫,把二皇子府上所有知道他与阿青关系的下人全都带走。
乐书音对突然的变故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抓紧皇帝的靴子,强装镇定地问道:“父亲这是做什么?”
“你和他的事,不能让任何不相干的人知道。这些人全都不能留。我会给你派更好的人来伺候。”冷酷无情的帝王,一句话便抹杀了几百条人命。
乐书音重重磕头,他知道,这是皇帝对自己的惩罚,他救不了这些人,因为皇帝就是要让他知道,他行差踏错的每一步,都有人替他去死。
但乐书音还是要求他:“至少,燕台意,和府里的管家,在我身边忠心耿耿,求父亲……”
太子也于心不忍,朝皇帝求情:“父亲总得给二弟身边留些趁手的人。”
“这个自然。”皇帝松了口,他不可能真把乐书音的心腹全都杀光,因为他还指望着他的次子与三子缠斗制衡。
皇帝与太子离开后,王府空了大半,到处都空荡荡的,一片死寂。
乐书音颓然地走回寝屋。他看见床榻上面目全非的周贺青与洄洄,呼吸间能闻到空气中被焚香强行压下的那股气味。
他跪坐在床榻边,将头埋进周贺青的胸膛,死死贴着他,低声自语道:“我会爬上去,亲手杀了乐书乾给你报仇。”乐书音一时杀不死皇帝,但他知道,只要太子死了,皇帝就能体验到和自己一样的痛苦。
之后乐书音起身,叫着刚刚死里逃生的燕台意,合力将两人抱进了棺材。
合上棺材前,乐书音拿出匕首,颤抖着分别摘下了两人离心脏位置最近的肋骨。
横死的周贺青和夭折洄洄没有像样的葬礼,乐书音把他们葬在了自己郊外的一处庄子。为了防止连累更多人,一切都秘密进行。
做完一切,乐书音翻着周贺青的遗物,终于发现了被他死死藏在身后的幼弟。
就这样,周贺丹来到了乐书音的身边。
他们成为了共犯,而此生的目标只有一个——给周贺青报仇。
他们的第一步,就是要让皇帝与太子离心。只要父子二人产生一丝裂痕,他们就可以顺着裂痕将它变成断崖。
至于两人之间最有可能产生裂隙的事情,无外乎皇帝隐瞒至今的太子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