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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熟悉，倒也并没有那么熟悉，因为眼前的哥谭已经全然没有了曾经犯罪之都的繁华与混乱，有的只是一片死寂。

这里的天气依旧是阴沉沉的，厚厚的云遮挡住了皎洁的月光，没有一点星星。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似乎还有着什么腐烂的气味。

这里距离东区已经算是挺近的了，出现这样的气味并不奇怪。说实在的，曾经常居哥谭的【提姆】一直都很习惯这种气味，但现在他已经将近一年没有回到过这块地方了，这里没了以前属于妓女们的汗味、染上病的男人伤口的恶臭、无处不在的精液的气味、受伤的活人身上的血腥味，只剩下了尸体和陈年的血凝结而成的气味。

腐烂的气息由此而来。

忽然，在街边某个角落，有一个小孩的身影闪过。他的速度很快，很敏捷。【提姆】皱了皱眉，上前两三步抓住了对方的手臂——这小孩再怎么敏捷，肯定也比不上身经百战的超级英雄【红罗宾】。

那小孩浑身一抖，转过脸来的时候，眼瞳紧缩，透露着的是浓浓的恐惧与害怕，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度惊悚的事物一样。

小孩下意识的甩了甩手，想要甩开眼前的青年，但他的力气怎么比得上【提姆】呢，这样的动作注定是徒劳的。

【提姆】思索一秒，立刻意识到眼前的小孩很有可能是幸存下来的哥谭流浪儿——对方的衣服破旧，身上带着很久不洗澡才会散发出来的气味，脸上并没有挂着诡异的笑容，身手敏捷，看上去神志清醒，恐惧于陌生人的到来……

他在这个小孩尖叫出声之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后把他拖到了街道拐角处的视觉盲点。

“我不是【蝙蝠侠】。”他的声音冷静清醒，并没有标志性的笑意，这让小孩子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我只是需要去找他。你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

小孩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抿了抿唇，然后又眨了眨眼。然后他很快的摇了摇头，幅度很小，特别迅速。如果不是【提姆】一直关注着他这边，说不定甚至发现不了他的动作。

“请带我去，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我保证。”【提姆】半蹲下来，与面前的孩子视线齐平，然后说道。停顿片刻，随即他又否定了自己刚刚的话，“不，你并不需要带我去，你只需要为我指明方向。”

小孩再一次摇了摇头，这一次幅度比上次剧烈一些。

“如果你是担心风险的话，我会告诉你，这完全没有任何风险。”【提姆】沉声说，“如果我对你有任何不好的想法，你现在已经没了呼吸，变成一具尸体了。你应该能察觉的出来的，你完全无法反抗我。”

小孩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眼眸也是呆滞无神的。【提姆】再熟悉不过这样的眼神，这是逃亡已久的人对未来已经失去希望的眼神，他们只剩下生存的本能与苟延残喘的欲望。

“你在担忧什么？”【提姆】压低声音，“我可以用一些物资与你交换信息，让你能够躲藏在哥谭更长的时间。或者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把你接到人类解放线的据点，那里有更多依旧存活着的人类，你会成为他们的一员，通过工作换取物资，安安分分地生活在那里。”

小孩的拳头攥紧衣服，似乎又想摇头，但是脑袋刚刚扭过一个角度就扭了回去。他低下了头，憋了半天才用很轻很小的声音憋出来一句：“……别去。”

小孩说：“蝙蝠侠，疯子，正常人，别去。”

独自一人苟延残喘过长的时间，以至于这个小孩已经失去了人类最基本的对话能力。他每说一个词汇就要停顿一会儿，最后干脆着急得上手比划起来。

但是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惊动了周围可能潜伏着的什么危险，所以一伸出手来就立刻把手放下了。

“……没事的，你只需要给我一个位置就行。”【提姆】轻声说，“如果你介意的是这可能会让我陷入危险——”

“如果你告诉我他的位置在哪里，我可能不需要一个个去找，但如果你不回答的话，可能我就需要去阿卡姆精神病院、码头、韦恩庄园一个个找过去，可能遇到危险的概率更大。”他逻辑清晰地和小孩分析。

小孩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飞速地指了一个方向：“韦恩……蝙蝠侠。不在，阿卡姆。”

【提姆】点了点头。在拿到信息之后，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询问小孩：“你想去和其他幸存的人类会合吗？”

小孩紧握双手：“人多，不安全，被发现。”

他是在说，人多的地方目标比较大，更容易被【狂笑蝙蝠侠】发现吗？【提姆】在内心揣测着。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小孩停顿了一下，说：“【红头罩】说，不相信人群。”

【提姆】眨了眨眼。他猜测对方是在说，【红头罩】教导他们要小心提防那些聚集成群的人。

这其实是一条在末世的时候非常实用的建议，因为人群聚集就代表他们建立了一个小组织，这样的小组织内部必然是阶层分明的，而且很排外。外来人员遇到这样的组织，要么就是身上的东西被抢夺一空，要么就是被泄愤似的揍一顿，反正没什么好结果。

但这是建立在那样的末世里还有足以组织出秩序的普通人、且这些普通的还有精力和心思去勾心斗角的情况下。

现在？

人基本上都死光了，哪来的小组织呢？

他确实曾经听自己的二哥说起过，对方在逃离哥谭与他们会合之前，曾经救助过一些小朋友。只是当时他分身乏术，没有办法把他们也带来人类解放线。

后来他们也来这里试图救援过，但是都没能发现依旧存活的孩子。

“如果你不愿意去人类解放线的话，那就拿上这些物资，以后尽量不要再搭理别人。”【提姆】拿出一部分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今天你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一个比较有风险的行为——就算我的实力比你强但却没有杀死你，这也不是你可以信任我的理由。”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远比杀死你更令你痛苦的方式。”

小孩这回抬起了头：“【红头罩】说，红黑紧身衣，好人。”

【提姆】愣了一下，然后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