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该是日常的生活,对她来说却成了难得的恩赏。
段焉之所以不愿承认她对光明的向往,是因为那样会显得她很可怜。
她的遭遇当然值得可叹可惜可怜,但她自己不能陷在这些情绪里,一点都不行。这种东西会上瘾,尤其是在内心极度痛苦的时候,更易依赖上然后逃避现实。
那样的话,她就真的完了,被薛天守毁掉了。
但此刻,她允许自己沉溺稍许。她闭着眼把手伸出窗外,更直观地感受着风的波动。
可这点自愉自乐也很快没了,段焉闻到一股熟悉的青草味,就是那种雨后清晨的青草味,薛天守的身上总带着这种味道。
每次闻到,段焉脑中就会出现画面,锋利的草叶划破肌肤,有血珠冒出来,草汁与血液混合在一起。
段焉惊觉睁眼,欲回身去看,但薛天守已来到她身后,一只手搂住她的腰,一只手抓住了她伸出去的那只。
他问:“干什么呢?”
她已被他完全地搂在怀里:“没什么,好久没感觉过风了,都快要忘了是什么感觉了。”
“你也不用这样说,前几天不是才出去了一趟吗。”
她人柔软地倚在他的怀里,没骨头一样,薛天守对这一点感到满意,于是止了话。
他想,荪江兰说得可能是对的,光明与空气确实能左右人的情绪。不管她这情绪是真的还是假的。
显然,薛天守不信她,她那么狡猾,他一直保持着对她的半信半疑。
但他觉得把她重新安排在英山公馆是个好主意,他甚至把她安排在了三楼,他的主卧。
会好的吧,她会重新鲜活起来的,还会像以前那样给他带来更多新奇好玩的体验的。
两个人这样的搂抱姿态,谁也看不到谁,高大的那个面色舒展,眼神平和,娇柔的那个则是面色紧崩,满眼狠决。
两个人都在畅想未来,但,南辕北辙。
自此段焉就在英山公馆住了下来,薛天守没再限制她的自由,除了不能出去,除了二楼薛天守的书房他不能进,她可以在这座可以被称为建筑群的巨大府邸里自由走动。
段焉像是个在沙漠中行走了好久才见到绿洲的人,她去遍了英山公馆里的树林花园。
但她从来不在这样的公共区域接通加密频道,她只在薛天守的卧房里与少帝通话。因为整片地界,只有这里是没有监控的。
段焉坐在能第一时间发现门外动静的地方,听少帝说:“你应该不用再去验头发了,我得到确切的消息,你之前见到的哥哥嫂子都是假的,是军谍处的人做的你这单任务。你那个假哥哥,听说是他们内部前三的存在,你被他骗了也不新鲜。”
“您哪来的消息?可靠吗?”
少帝轻笑了一下,她还怀疑上了,不过:“一开始我也存疑,因为给我消息的人,我怀疑他与薛天守已经结盟。但我查了后,发现他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他还提到了‘击豹行动’,我一并查了后,就知道假不了了。”
段焉没打断他,等着少帝把话说明白。
“你的,你的哥哥,就是在这场行动中发生的意外。”
荪江尔图深思熟虑后,才决定把这个真相告诉给段焉。比起哥哥亲眼死在面前,意外身亡的打击与恨意会减轻很多吧,他不确定,段焉在知道全部真相后,还会不会保持初心。
但他最终还是决定把一切都告诉她,她脑子转得太快,心眼心计皆不少,既然要合作,还是要拿出些诚意来,信任对于结盟来说是最重要的。
尤其是在看到他小叔给盟友背后捅刀子的操作后,他更注重这一点。
段焉依然没打断少帝,但她的呼吸乱了。
少帝把当年击豹行动的整个过程讲给了她听,最后,他得公正客观地说一句:“他并不是枉杀无辜,是形势所迫,任谁在那个位置,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都会像他那样做。”
段焉还是那句话:“消息可靠吗?”
少帝无比郑重地道:“绝对可靠。”
一时,段焉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少帝给了她些时间,然后说:“你看得出来,也亲自经历了,你一个人是无法战胜他的。你需要我这个盟友,我也需要你。”
他语气一转:“但现实情况是,他并没有杀死你哥哥,那两个假的也活得好好的,而你真正哥哥的死,虽与他有关,但那终究是个意外。我想问你,你的想法还与之前一样吗?我需要你重新给我一个答案。”
段焉没让他等太久:“从没变过,我要他死。”
少帝舒出一口气:“好,合作愉快。”
在少帝要挂断前,段焉叫住了他:“等一下,我有事与你说。”
少帝听着听着,表情越来越严肃认真。
“你确定这么做了后,就能自由出入他的书房?”少帝的声音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