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境妖吱哇乱叫,大喊“救命”。眼瞅苏时悦手上施力,干脆换了说辞。
“你以为你就能跑掉吗?”它细声细气骂道,“你亲手杀了你的朋友,这种事早就被广而告之。不信,你扭头看看。”
苏时悦一怔,这才看见背后像是大荧幕般的画面。其上图案定格在她故作可怜,借机刺穿闻归鹤心脉一幕,反复循环。
“哦,原来你们直到现在,还想对鹤公子动手。”她挑眉,“我会告诉她的。”
“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如何出去,那也别说了,去太安司受审吧。”
说话间,结界又起变化,脚下土壤如同蛛网般裂开,仿佛负重到极致的薄冰,猛地向下塌陷。一望无垠的平面开始崩碎,逼得苏时悦推到边界处。无形墙壁挡着她,不让她向后。
苏时悦无助回首,楼外是模糊不清的夜景。黑暗中,她的视线受阻,只觉火光如同星星点点的蚂蚁,在地面密密麻麻地爬动。
她能听见陆辞岁的喝退与薛听霁的惊呼中,还有一如既往的清润呼唤。
“苏姑娘……”声音离得很近,几乎响在身边,苏时悦险些以为是秘境中小少年重新出现。
“苏姑娘。”直到他喊了第二声,她才从腰间拿起枚香囊。
打开,好容易在堆满修炼材料的空间内寻出枚玉牌。
当初闻归鹤送她乾坤囊时,也没说里面塞了通讯工具啊。
苏时悦捏紧玉牌,颤巍巍开口:“鹤,鹤公子……”
她依稀记得迷境妖说过,她的所作所为全被公放播出。她来不及想象未来会面对何种名声狼藉的场面,全部的目光都落在玉牌上。
“我刚刚……”她杀的又不是闻归鹤,只是个与他模样相同的幻象罢了。
她在紧张什么。
莫非,她是在担心,闻归鹤因此讨厌自己?
“苏姑娘。”少年的声音同样轻轻颤抖,似带有千钧重。
“你还,信任我吗?”
他的言语中藏着不易察觉的颓丧,清晰传入苏时悦耳中。
苏时悦不明所以,心口像被轻轻揪了一下:“哪的话,我肯定相信你。”
她一把扯过鞭梢,勒紧迷境妖的嘴,不让它再叽叽歪歪:“那个随意编造、散播流言的家伙,我给你抓起来了,活的。到时送去太安司拷问,你若有需要,我陪你去审。”
“就是现在,事态有些严峻。鹤公子,我不知道这是哪儿,你有线索吗?”
“嗯,我知道。”
须臾,闻归鹤回答。他的语气很轻,像是感慨:“是青鱼胡同附近的酒楼,被妖法变了模样,你才认不出来。因先前的天雷,酒楼被毁,结界无法维持,即将塌陷。”
苏时悦攥紧玉牌,着实紧张一番。
可闻归鹤的声音像有种魔力,一旦与他联系上,她的一颗心仿佛放回肚子里,不知害怕为何物。
“那怎么办啊,鹤公子。”她连装可怜的心思都有了。
少年喟叹一声:“没事的,苏姑娘,跳下来,我守着你。”
脚下是不断龟裂的地面,以及深不见底的万丈高空。
苏时悦只低头看了一眼,回道:“收到。”
她简单检查留存的护符,发现所剩无几。合上祈求自己不要受伤,牵连别人,深吸一口气,捆紧无法出声的小妖,跨步迈过破碎的结界边缘。
“鹤公子,接住我!”
迎头撞上的,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不规则的黏腻感紧贴在身上,往外无限拉伸。似一张充满弹性的网将猎物困住,粘住四肢,越挣扎,粘得越紧。
刹那后,新鲜空气扑面而来。
结界的白光褪去,大红色、青苍色、暖橘色交织的火焰,于肃杀秋风中扶摇直上,映得夜幕浓重的夜空泛白泛紫。
苏时悦破茧而出,一脚踏空,往下直坠。
耳畔风声呼啸而过,木料因雷击熊熊燃烧,滚滚热浪扑面而来,溅在她的脸上。
她吃痛,倒抽一口凉气,慌忙护住面部,等待闻归鹤的到来。
很快,她下坠的身形滞住,整个人往下一沉,被捞入冷冽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