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像是从灭顶之灾中挣扎逃出,雪袖破烂,冠帽歪斜,清隽面容上溢满惊恐。
见到苏时悦,他惊了一瞬,而后慌忙祭剑,扬手朝她刺去。
对方是修士中的翘楚,哪怕年纪轻轻,修为也比苏时悦高出两个境界。
苏时悦靠被教习玉牌按着打的经验,狼狈躲开,滚了一身泥。耳畔剑鸣再响,她的前额冷汗津津,想要再躲,嗡嗡鸣声忽然停止。
噗嗤——
苏时悦的余光中,鲜血飙射而出。
修士脖颈处开出一个大口子,红色的液体高高溅起。他僵硬地转动瞳孔,看向身后,还没等看清来着,瞳光中的惊恐之色迅速泯灭。
苏时悦却看得清楚。
少年行走无声
,持了把随处可见的长剑,如鬼魅般潜移默化地来到修士身后。
他的神情比最初更冷寂,像杀戮到麻木,一勾,一拉,轻巧巧夺去一人的性命。
他背手在后,目光落在苏时悦身上,不动声色地朝她的方向走去。他是一路收割性命过来,只差最后一人,便能离开此地。
苏时悦却蓦地红了眼。
生死一线的情境下,她竟很不争气地想到自己穿越后的第五日,冒冒失失跑到黑崖林来寻他,撞见妖兽的一幕。
他的脸上稚气未脱,也远没有记忆中的神仪明秀。可这副模样,像极了,像极了——
像极了他们的初见。
同一个人,同样的出手相助。一瞬间,苏时悦产生错觉。她竟觉得眼前人只是单纯自保,或是为了保护她杀人。在下一刻,他会收起手中剑,温和地朝她打招呼。
最初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不管不顾地缠上他的,不是吗?
“鹤公子……”她嘴唇颤了颤,试探性地憋出个称呼。
剑风刹那已至,话语的尾音化作惊叫。
那一剑本该立时削下她的头颅,却像是受到外界牵制,莫名慢了半拍。苏时悦捂着脖子,惊恐万分地仰面倒下。
眼前人可不是那个温和亲切的鹤公子,他已经杀红了眼,随时都会把她变成剑下亡魂。她得想办法,从他手里活下去。当少年再度上前时,她已经变了称呼。
“阿鹤!”
少年动作一滞,似是微微失神。
苏时悦紧闭双眼,发现杀招迟迟未至,立刻一骨碌从地面爬起。少女泪水涟涟,梨花带雨:“阿鹤,我知道你,有人拜托我来寻你,我是为你而来的。”
“我很担心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苏时悦软声道。
她眼圈通红,往前走:“我已经在你手上,你随时可以杀我。所以,你能不能让我说句话。”
“是关于香囊的事,阿鹤。”
李村长的那封信中,清晰写明,当初村民正式依靠那只香囊诱捕闻归鹤。
眼前人会因为称呼走神,说明他的确是过去的闻归鹤。无论是被捉前,还是被捉后,她提出香囊,一定能激起他的兴趣。
“让我告诉你那人的话,你再杀我好不好?”她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信口胡诌。
果然,少年收起手中剑,示意她继续说。苏时悦扔掉法鞭,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他跟前,迎上他的视线,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
她慢慢抬手,在他警惕的目光下,不顾他浑身的寒凉与铁锈味,用力搂住他。少女的手掌覆上少年后脑,轻轻揉着,抚摸他的发丝,一下又一下。
“那人很想你,她托我带句话给你……”
不知是被她突然的动作惊骇,还是渴望从她的口中得到有关香囊的更多线索。
闻归鹤竟没有挣扎。
直到后心处一凉,一柄由灵力凝结的匕首穿透胸膛,他才僵硬地慢慢低头。
苏时悦:“抱歉,我骗你的。”
她咬紧牙关,把全身力气压在手柄上,又是一下。
苏时悦做人做事,有自己的一套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