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时悦殷切的目光中,闻归鹤朝她走去,双指捻住法印,握住她的手腕,又一次放至她的手心,眼看她又要抽手,闻归鹤加了力道。
“不可能听你的话。”说话的语气,竟有些轻快得俏皮。
“苏姑娘,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他道,“强加到你身上的想法,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这次也会是一样的。”
怜悯他吧,宽恕他的自作主张。
若是遮羞的面具撤下,他与苏时悦经历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苏时悦拼了命地抽手,不想莫名其妙地被他操控:“你不能这样自说自话,你从没给我商议过,你根本不尊重我。我要你和我解释前因后果,我要你和我说清楚!”
心中,似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疯狂地破土而出。
那是一种从高空坠落,好容易被接住,却又一次遭遇抛下的无助感。
“闻归鹤,闻归鹤!”她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像是这样,就能填上胸口的失落感。
倏地,她前伸的手被虚握住,少年五指顺着指缝滑落。
他和她十指相扣,垂首,墨发散落,挡住眼底的情绪。
“不要再问。”他痛苦地回应。
“我什么都回答不了。”
苏时悦愣了一下,仿佛第一次认识闻归鹤。闻归鹤别过头,避开她的视线
“苏姑娘只需知道,我骗了你,我伤害过你。”
他的身后,影影绰绰的火光中,有东西反射寒光。熟悉的气息拢上,苏时悦顷刻反应过来。
“是先前天玑石阵的那支箭!”
她记起当初箭矢如同自生双目,密切追踪二人的模样,心下骇然。
放火烧山之人,已在不知不觉间接近,想要再一次索取仇人性命。
“小心。”苏时悦担忧无比,极力去够闻归鹤,想送他离开,却发现他全然不曾被影响。
苏时悦心急如焚,可饶是如此,听见接下去的动静时,她依然忍不住愣在原地。
隆隆回声传来,树叶被火吞噬的噼啪声,隆隆的倒伏声,像在山谷中回响。
苏时悦听了会儿,敏锐地觉察不对劲:“这儿不是安王府?”
“如果是王府,不可能背山而建,更别说种上那么多树。”
她的这句话,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逼迫闻归鹤动了动。
苏时悦:“你说过,此地汤池可以治伤,你曾经在这儿疗养过吗?”
“这儿也和你有关,对不对?此地灵力稀薄,不像有管制的虞境,反而像是大荒,此地更像是——”
纷纷扬扬的碎片,化作线索的形式,在脑海中形成一个个明晰的拼图。她忍不住倾身向前,仿佛再过一瞬,她便能将完整的闻归鹤收入眼中。
苏时悦的结论即将冲口而出,最后一刻,修长手指抵在她唇前,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嘘。”少年带着若有若无的神秘,轻声道。
他手上的法诀飞速变动。
耀星印散发着令人迷醉的灵力,漫山遍野红枫沙沙作响。闻归鹤对一切都置若罔闻,他像拥着一个真实的人,慢慢俯下身,把头抵在她肩膀的位置。
“对不起。”他闷闷道。
声音染上哭腔,和她道歉。
“我要坦白的事有太多太多,多到无法选择,故事太长,只能略过。”
“苏姑娘,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存在。”
脚步声纷至沓来,由远及近,打破二人勉励维持的寂静。
闻归鹤像是鼓足勇气,抬起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请忘了我这个,道貌岸然的,宵小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