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错不了,皇上的意思是——”
萧灼展开一份新呈上来的奏报,眉心一蹙,半晌不语。
常久福出了一身的汗。
萧灼其实有些心惊肉跳。
午间膈应太后,说谢家父子有可能是亲人下手的言语,只是出于三法司惯有的行事法则而已:谁是最终获益最大方,谁的嫌疑就最重。
本心里,他自然不会认为,谢家那个嫡次子做得成杀害生父废了长兄的事。
都是同一辈的人,谁又不知道谁?让谢二少爷再活八回,也干不成这么大的事儿。
现在,刑部呈给他的案件进展是:谢家嫡次子两名身手最佳的护卫下落不明,据查,谢国公与谢世子案发当日,此两名护卫行踪不明,被缉拿前便已失去踪迹。
原来自一开始,兰悠就要将谢家灭掉。
不论怎么算,容得兰悠谋划、应对的时间都嫌不足,对任何杀伐果决的人来说都不够用。
可兰悠偏就用那么点时间,做到了本不可能做到的事。而这事情要做成,需要在最短时间内调动各方最出色的人手。
她手握的势力,远远高于他的估算。
原来,她从不曾对他交底。
站在她的位置考虑,必须承认她不交底是对的,而站在自己这位置思量,就怎么想怎么不对味儿了。
萧灼颇费了些时间,思绪才从皇后与谢家之间的纠葛中挣脱出来,续上之前的话题:“林家心思不可取。知会礼部,凡宫中后妃近亲,皆与选秀无关。”
常久福如蒙大赦,行礼出去传话。
萧灼真正烦闷的事,都是只有贺兰悠才能开解、化解的,奈何昔日的解语花致力于做狼毒花,他心头的纠结挣扎再多,也只能自己消化。
敬事房的太监循例进殿来,请皇帝翻牌子。
萧灼按着眉心,“等会儿去昭阳宫。”
“是。”
对于萧灼过来,贺兰悠是真没料到。
她是想,昨晚不管有意无意,都是缺德了一把,他再怎么着,都该是连个冷脸都懒得让她看。不曾想,他老人家宽容大度到了这份儿上……
贺兰悠心绪复杂地行半礼迎驾。
萧灼如常扶她起身,闲闲问:“晚间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没有。”贺兰悠笑答,“横竖御膳房会斟酌着做最相宜的饭菜,从不需臣妾为这等事张罗什么。”
萧灼歪到她之前窝着的软塌上,对她招一招手,“过来。”
贺兰悠走过去。
萧灼握住她一只手,“总是凉冰冰的,是太医不中用,还是你没好好儿吃补品?”
“都不是。”贺兰悠神色淡漠,“血崩症状有轻有重,臣妾不知道别人如何,或许只是自己不争气,总也调理不过来。”
萧灼默了默,更紧地握住她的手,“抱歉。”
贺兰悠瞧着他,嘴角一牵,眼梢一扬,笑得轻蔑又讽刺,说出口的话却是:“皇上若对臣妾有些许怜惜,还请恩及臣妾顾念的丽妃,若能给她晋位,臣妾感激不尽。”
语毕,轻轻挣开他的手,盈盈下拜。
这是哪儿跟哪儿?他心疼她,她怎么好意思扯到给林丽妃晋位的事儿的?萧灼瞧着自己的皇后,只觉得脑仁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