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池鄙夷地看了连云几眼,最后无奈地从地上把她拖上了床。
夜半沉酣,燠热的夏夜,烛花爆了又爆,将熄未熄。
一女子素纱单衣,赤足踏在青砖地上,朝他走来,月光从窗隙漏进来,照得她足踝莹白如雪。
偏生踝骨处一点淤青,让这白皙的小腿显得并不完美。
她俯身为他斟茶,衣领微敞,露出一段颈子,又不慎踩了衣衫,荡出了半截膀子。
白日里看着分明是玉白的肌肤,此刻在梦里却泛着桃花色。
茶汤倾泻,不一会便倒了满杯,却还在倒,湿了他一身,他恼怒地攥住她手腕。
场景却陡然翻转,草地和假山,竟是那鲁公府的花园。
她朝他坐过来,他欲斥其放肆,却发觉喉间梗着团火,烧得人发不出声,也动弹不得。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与白日如出一辙的侧颈红痕,艳丽交错,刺目恼人。
她低头垂眸,手指在他胸膛处停留,使坏地打圈儿,不住地按住松开。
他眼尾潮红,略带恼意地擒住了那只手,又掐了她的脸,迫使她抬头。
她眼波潋滟,似比那春水还要软三分。
于是他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可马上,他见那朱唇轻启,却吐出的不是软语,而是支三棱弩箭。
箭尖抵住他咽喉的刹那,祁深猛然惊醒。
他坐在床边抚着额头,微微喘息着,胸膛上还似残有梦里的触感。
又松了松襟口处,因觉无比燥热,偏生寝居里凉爽得宜。
此刻与梦里情形唯一不变的,只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
是窗外的夜舒荷开花了。
祁深呼出一口气,烦闷地扯开了衣襟,忽觉双腿之间的异样,他浑身一僵。
与那梦中那双痴缠他的雪白手臂一起,都是让他足以羞耻的存在。
他竟……真是荒唐至极!
荒唐至极!
怎么可能呢,他厌恶她的做派至极,她是外宅妇,她水性杨花,她贪心不足,她左右逢源又来者不拒……祁深蓦地站起身,抓起寝被掷了下床。
夜是最可恨的叛徒,梦才是最可耻的说谎者。
“来人!”他陡然喝道。
九安和六安匆匆推门而入,却见世子赤足站在地上,寝衣大敞着,眼底泛着血丝,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躁意。
“备刀,晨练。”祁深双手打开,由着仆从为他更衣,而后洗浴。
此刻才寅时初,屋檐刚勾出鸦青色的天际线,祁深旋身时腰间玉带扣铮然作响,结束时手起刀落。
“当”的一声劈在青砖地上,惊得檐角那被迫早醒的鹦鹉尖叫出声。
“郎君要杀人了!”
祁深拄着陌刀,极速喘息着,他厌恶极了这种失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