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极其沙哑、微弱、仿佛从胸腔深处硬挤出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真…的…”
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她僵在那里。
“真…的…么?”
倏然转身。
希斯克里夫强睁着眼睛,那双眼眸因为高烧而布满了血丝,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涣散和狂乱,只有一种仿佛燃烧生命最后火焰般的执拗,带着无尽地渴望。
他死死地盯着她,嘴唇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重复着求证。
“真…”
“真的!”
*
冗长的议会期终于结束,休会期第一天,希斯克里夫就马不停蹄地飞奔已经往返过无数次的兰开夏。
还是民兵教官,训练场上的呼喝声依旧冷硬,但眉宇间那股常年不化的阴鸷,已被纯粹的严苛所取代,细心的士兵都发现,魔鬼教官发呆时居然会偷笑?!
训练结束的号声一响,他就回了宿舍,脱下沾了汗水和尘土的制服,冲了个凉,换上干净的常服,疾步走出跨马上鞍,向那座熟悉的工厂而去。
在门口警卫室略一停顿,伍德抬眼看到是他,点了下头,接过缰绳。
穿过种着莎草和椴树的厂区,进办公楼,上二层左拐。
厂长办公室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两个女声,一个如月清越,一个如火热情。正讨论着下一季度的原材料采购和市场拓展计划,一个条理分明地运筹帷幄,一个接地气地补充细节。
希斯克里夫靠在门框上,没有打扰,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南希先发现了他,促狭地挑了挑眉,故意拖长了调子,“哦——我们铁血的上校大人又准时来‘接驾’了?啧啧,这下班时间点卡得,比国王南极探险队的钟都准。”她用手肘碰了碰莎,“行了,正事也谈得差不多了,再不放人,某人眼神都要把我后背烧穿了。快去吧,别让‘教官’等急了。”
莎的嘴角噙上一丝若有若无地笑意。
她合上文件,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薄外套和包,走向门口。
希斯克里夫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外套和包。
没有骑马,路不远,并肩走在初秋傍晚的乡镇小路上,聊着伦敦新发生的事情,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没走两步,影子就合在了一起,又没坚持两步,一个影子的脚就离了地。
在门口放下人,推开那扇重新漆过的朱红院门,映入眼帘的是清雅的庭院。
不再是乔治亚风格,而是充满了东方禅意的青石板小径,几丛翠竹摇曳生姿,一方小小的池塘点缀着荷花,鱼儿在清澈的水中悠然摆尾。
以及两棵苹果树,两圃玫瑰花。
院子里正热闹。
卢卡斯站在杰克面前,正手持练习用的木剑对打着,杰克耐心地纠正着孩子的姿势,一招一式颇有章法。
艾伦坐在石头凳子上做她的针线活,凡尼在她脚边趴着,它太老了,不大动弹了。
看到他们回来,大家纷纷打招呼。
刚踏进门厅,希斯克里夫便迫不及待地把厅门踢上,将她拉入怀中,低下头,半垂着眼,吻眼见就要落下。
她微微偏头,柔软的唇瓣堪堪擦过他的嘴角。
抬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唇上,“渴了,我要先喝茶。”
声音带着笑意,眼神却不容反驳。
希斯克里夫的动作顿住,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翻涌着未熄的□□,但身体却老老实实地松开了她,只是大手依旧牢牢握着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的腕骨内侧,带着灼人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