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宥棠缓步向前,月白裙裾扫过青砖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在林姨娘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在她记忆里一直趾高气昂的女人,忽然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这是何意?”林姨娘柳眉紧紧蹙起,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难道是专程来看自己笑话的?这都过了好些时日了……
苏宥棠目光不疾不徐地瞥过案上那本《游记》,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将林姨娘腕间的白玉镯子映得光泽清透。
苏宥棠忽然俯身,“妹妹说笑了,听说妹妹近日沉闷,特来解闷。”
“呵。”林姨娘不知害死自己孩子之人竟能如此理直气壮,“你敢独自在我房中,不怕我杀了你给我孩儿陪葬?”她眼底刺目的猩红却让苏宥棠愣了神。
“言归正传,我就是因此事,才来找你。”苏宥棠目光环视一圈,找了把椅子款款坐下。
“是二房的沈氏。”她缓缓开口,声音如冰泉击石。
“沈姨娘?”林姨娘愣怔片刻,双手猛地撑在案几上,她虽厌恶苏宥棠,但她心里清楚,这人向来行事磊落,不屑于编一套说辞来骗自己。
苏宥棠盯着林姨娘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房里的嬷嬷不是我安排的,香也不是我安排人换的。”
她从林姨娘的眼里看到了疑惑,开口道:“那婆子的女儿被沈姨娘送到庄子上,当了她儿子的侍妾。她亲口说她是被逼的。”
“沈姨娘为什么害我?”林姨娘指尖死死掐进掌心,如坠冰窟。
“你且听我把话说完,她还说,若此事不成,沈氏已备下了药效极强的‘安胎药’。”
“我自己都不知有了身子,她怎会知晓?”
“你的月事没准时来,她便已经备下了。”
林姨娘的身子晃了晃,她想起月前沈姨娘送来的蜜饯、糕点……想起这几日总在院外徘徊的陌生丫鬟,她以为……是苏宥棠派来的。
苏宥棠沉沉开口:“裴彦知定西伯的爵位是世袭。”
“她想让她儿子承袭?”林姨娘惊讶道。
“且不说老爷才二十出头,就算……”她顿了一下,“就算没有孩子,二房还有茂哥儿啊,难道她都要动手?”
林姨娘的手不住地发抖,她突然想起自己那个没能保住的孩子,小腹隐隐作痛。
“我来此,就是将此事告知于你,别报复错了人。”苏宥棠盈盈起身,朝门外走去。
林姨娘的声音骤然发紧:“你是何时知晓的?”
苏宥棠的步子微微顿住,“白芷的人刚问出来,便来知会于我,我便来了,不过一炷香的时辰。”
“那婆子……”
“已经处置了。”
“你明知我不喜你,为何特地来告知于我?”林姨娘听见自己的声音中似有些期盼。
“我亦不喜你,你想当主母的心思昭然若揭,我苏宥棠行事,做了的我认,没做的休想栽赃给我。”她转身直视林姨娘,“况且此事拿无辜婴孩做筏子,我不屑,更嫌脏!”
“多谢。”林姨娘起身,对着苏宥棠认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