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蓦得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可转念再想,这或许是件好事——
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
时隔半月,再次回到景王府,云冉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安与踏实。
明明之前那般期盼着去温泉行宫,可真的去了,发现也就那样。
怪不得有句话叫做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云冉快活地在湛露堂的床上打了几个滚,外头的天色已然全黑,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她从床榻起身,问:“殿下呢?还没过来吗?”
青菱迟疑稍许,方才躬身道:“奴婢先前问过常春公公,他说若是殿下过来用膳,他会提前派人知会一声,只这会儿……”
她没往下说,云冉却明白了:“他不来?”
青菱僵着笑容,没敢接这话。
云冉虽有些纳闷,不过去行宫之前,她和司马璟也是各睡各的院子,如今回来了,恢复从前的状态,倒也合理。
只是他从前还会来她这用晚膳,教她学琴,和她亲吻……
这些,他都不做了吗?
青菱见自家娘子蹙眉不语,只当她心里难受,忙道:“娘子,不若奴婢去深柳堂请一请?”
“不了。”
云冉看着窗外黑黢黢的天色:“他知道我每日用饭的时辰,要来的话早就来了,现在都没来,说明就没打算来,又何必叫你白跑一趟呢?”
青菱忙道:“为主子办事,不算白跑。”
“知道你忠心,只是没必要。”
云冉耸耸肩,撑着双手从床上坐起:“他不来就不来嘛,又不是少了他,我一个人就不能吃饭了。快去传膳吧,我正好饿了。”
青菱见她想得开,倒也松口气,转身便去传膳。
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娘子渐渐黯淡下来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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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云冉沐浴更衣,上床歇息。
许是过去的半个月,她已经习惯了身旁都有个暖烘烘的男人抱着,忽然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床上,莫名觉得空荡清冷。
她辗转反侧许久,最后抱了个枕头,心里默默劝着自己:“云冉啊云冉,你都多大的人了,早该学会自己一个人睡觉了。”
哄着哄着,倒真把自己哄睡着了。
与此同时,长信侯府,四郎院里。
漫漫长夜,夜阑人静,云商枕着脑袋躺在床上,冷不丁就想到了白日里,景王将他叫上马车,并以“我有一个友人”为开头的对话。
景王道:“我那友人和他的夫人乃是盲婚哑嫁,先前并无感情。只相处下来,友人对夫人日渐爱重,夫人虽温柔可亲,对友人关怀有加,却主动将友人推给旁的女子,允许旁的女子近他的身。舅兄说说,他这夫人是贤惠大度,还是压根就不在意我……这友人。”
“包不在意的。”
云商拍着胸脯道:“这天底下无论男女,就没有不妒的。就不提我家那凶悍泼辣的三嫂,入门第一天就将我三哥院子里的婢女都换成了男仆,据说她还与我三哥约法三章,其中一条就是,倘若我三哥另纳二色,她立刻和离回家,绝不多留。”
“就说我大嫂,那可是长安世家里出了名的懂规矩、知礼数,人人夸赞的贤德妇人,可她有孕时,她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照规矩去伺候我大哥,她面上不说,背后掉泪。我大哥哪里舍得叫她伤心,当即将那些陪嫁丫鬟都送回李氏,方才安了我大嫂的心。这不几年过去,我大哥还是守着我大嫂一个人过,夫妻俩和和美美,我大嫂也从未贤德得‘主动’给我大哥纳妾。”
“虽说我还没成婚,可我上头三个哥哥三位嫂嫂,我敢说他们谁的院里多个人,那日子定然鸡飞狗跳,哪有如今这般安定?除非——”
云商幸灾乐祸笑了笑:“除非像王爷您的那位友人,他夫人压根不在意他,甚至还有些烦他,方才着急将他推给别的女人。”
他说完,景王安静了许久。
云商只当景王在为那友人可惜,还安慰道:“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他夫人既不在意他,他也硬气点,像个爷们一样,纳它七八个美貌小妾,只要人不是太差,总能寻到一个在意他的吧。”
说完,车内仍是沉默。
云商当时也没意识到有何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