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天然却在那样一阵雾里轻轻的念:“Doyouthink,becauseIampoor,obscure,plain,andlittle,Iamsoullessaless?”
程巷仰靠在沙发上轻轻的笑了。
终于发现陶天然那把清音不是念粤语很苏,任何语言经由那把嗓子念出来,都染了霜雪和月光。
她问:“你怎么会来?”
“听说你胃疼。”
程巷站起来,走到书房门口,落锁。黄铜的锁具嗑哒一声,似古旧座钟的钟摆轻摇,越过黄昏去催促一个暧昧的夜。
程巷背抵着门口:“我是问,你为什么会来我家?”
没人开灯。花园里路灯开了,隔着玻璃影影绰绰的透进来,连带着夏末的蔷薇,把一切照成一场镜花水月。
程巷挑起唇角:“还真想当我嫂子啊?”
她一步步走近陶天然。
低眸,西裤勒出的腰肢那般纤细,今日陶天然系一条细细的大象灰牛皮腰带,扣得很规整,是一只手臂可以环拢的程度。
程巷盯着那金属扣件:“想听我这样叫你?”
“嫂子?”
余光能瞥见陶天然胸口的起伏。程巷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得太近了,两个身姿同样颀长的女人站在窗口透进的花影间,身后是书柜,一盏维多利亚时代的黄铜座灯让时光都模糊。
陶天然往后退,五官暗下去,唯独那双薄唇显得清晰。
程巷进一步凑近陶天然:“嗯?”
陶天然手里还握着那小开本的古籍,因程巷突然展露的攻击性,指骨一松,扑簌掉落在地。
也许溅起书页里的灰,因为程巷觉得脚踝发痒,拎??x?起来轻一蹭。
这样的攻击性不属于她。就像身上这侵袭感十足的木香调香水不属于她。
陶天然又往后退却。
程巷微微眯眼,想看清她眼下那枚小小旧粉色的疤,像半颗眼泪。
她在心中问自己:你在干嘛?
陶天然翕动唇瓣,她说:“我是来说清楚,不要再往公司送花,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同大老板联系。”
“哦。”程巷点点头:“陶老师是在跟我解释吗?”
“陶老师为什么要跟我解释?”
她的视线往下垂落,经过陶天然的眼下,滑落到唇珠。
真奇怪,这样一双薄唇,却拥有饱满的唇珠。
一阵良久的静默,走廊有人趿着拖鞋走过,也许是打扫的阿姨,因为廊灯开了,变成液态的暖黄,从门缝流淌进来。
又余力不足似的,在她们脚边止步。
她们仍旧陷落在一片黑暗里。
等那阵脚步声过去,陶天然才再度张口,薄唇翕得很轻:“如果我的原因,很荒唐呢?”
程巷向上挑唇。
“有多荒唐?陶老师敢说出来让我听听看么?”
两人站得近,连影子都像暗夜花影般交叠。可陶天然低着头沉默,脸陷入一片灯光逆向的暗影里,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程巷下意识咬了咬唇。
陶天然,到底你的情绪波动是为谁?
是因为我像程巷?还是因为我没那么像程巷?
是因为我有程巷那般对你的瞩目、迷恋、纵许?
还是因为我有程巷没有的美丽、才华、胆魄?
她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