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我和我们修仪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
说起这个,姚喜知也来了兴致,开始说起她和上官溱从前的一些趣事。
林欢见默默听着,进了耳房,姚喜知自然而然地请他坐下,又添了茶水,口中还在叽叽喳喳着:“虽然我名义上是丫鬟,可臻臻从未把我当过下人……”
她这些年好像过得很好。
他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有很多困惑,比如她怎么会跟在了上官溱身边,还做了一个丫鬟,又比如她耶娘呢,当年的事,她可知晓……
但是他不敢问,也不能问。
林欢不是林欢见,林欢见也不能成为林欢。
但是听姚喜知说起从前,眼中闪着光,生机勃勃的样子,林欢见眼中却浮现起他也没察觉的笑意。
“当初她接到旨意,说要进宫来,她还不乐意我跟着一起呢,但我哪儿舍得她一个人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姚喜知说完,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才发现他们已经在屋中坐了好一会儿。
而对面的林欢见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眸中还含着笑意。
姚喜知反应过来,脸颊飞起红意,惊呼:“呀!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林欢见也回过神,敛容垂眸。
在心里回答,没有说多。他很想听这分离的十年中她的事情。
但最终只沉默一笑。
姚喜知想起正事,连忙起身给他拿了东西来,依然是用一个木匣子备着的。
林欢见接过,道了谢就准备转身离开。
姚喜知叫住他:“你不打开看看吗?”
林欢见本也没准备真收她的东西,日后若是有机会再还回来,但听她这么说,还是打开看了看。
匣中如往常一般是些金银珠宝,以及皇上赏赐的一些名贵珍品。
出乎他意料的是,竟然还有一个画轴。
他将木匣放在桌上,取出画轴打开,竟然是一副荷花的画卷。
“这是……边大家的《鹭下莲塘图》?”
姚喜知抿嘴笑着,连连点头。
“怎会想到送我幅画?”
“此前在少监内侍省的公廨中曾看到挂有《芙蓉喜鹊》一画,猜想少监或许是对边大家的画作有几分欣赏。后来在九曲宫时,少监连对着一池有些枯败的荷花都能看得出神,相必是爱莲之人了。”
“少监帮我们如此大忙,那些金银俗物倒显得浅薄了,倒不如投您所好,送些你喜欢的。我去向修仪提了议,正好有边大家这画作的下落,便特地寻来赠您。”
林欢见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拿着这幅画僵立良久,才道:“多谢。”
“所以少监你可喜欢?”
林欢见心里说出不是什么滋味。
其实他对边大家和所谓清廉高洁的荷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也许从前他确实向往惊叹过这些文人酸气的作品,但如今在已经被深宫熬得腐朽的他眼中看来,甚至远不如她口中的“金银俗物”来得实在。
甚至那日晚上一直盯着莲池,也只是想为了躲避她的目光。
但见姚喜知看看画,又看看他,满眼期待的模样,实在说不出什么否认的话。
这等名家画作向来是有价无市,一画难求。
林欢见叹息一声,不知是在叹息什么。
或许,无论是耗费心思去寻这幅画,还是姚喜知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身边的一事一物的心意,都足以让他回答——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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