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对父亲具象化的爱意早已消散。
但他对伤害他父亲的敌人,却充满了惊人的恨意。哪怕现在,他也记得当时暴虐的怒火,蒸干了他眼中的水汽。
即使表面没有暴露分毫,即使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恨,他却在七岁那年无师自通。
已经过去三十年了,那些记忆和恨意还是那么鲜明。
恨到,恨不得将父亲身上受过的伤痛,都全部用自己的双手,从敌人身上讨回。哪怕他们在这个世界已经化为了白骨,他也要找出他们的尸体,将它们一节节的踩碎。
他越是往上爬,感情就越封闭。
好像自己的身体是糖果罐,把所有的感情存储在里面,没有任何人能够打开罐头,拿出里面的东西。
直到玛丽闯进他平静的生活,将他的喉咙割开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玻璃罐头也被凿出了裂缝,毫无波澜的感情,随着血液一起成片的涌出,收也收不住。
爱与恨只不过是同样强烈的情绪
法尼不想去分清,他到底对玛丽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他只是知道,他想用痛苦绑住玛丽,在打磨她的过程中感受神奇的情绪波动罢了。
他们之间的情绪其实在每次斗争中同样的激动,只不过玛丽是外显,他只是内化罢了。
现在他愤怒的无以复加,还有面临濒死的恐惧。
可换来的是什么?
居然是玛丽乏味的,随处可见的失望!
这样普通的情绪,这样淡漠的眼神,法尼瓦伦泰的手开始神经质的颤抖。
直觉感受出,他不再是能引起玛丽情绪波动,只用煽动翅膀就能卷起飓风的蝴蝶后。他的瞳孔在不可置信中缩紧,几乎快变成了冷血动物的竖瞳。
无法理解自己丢失了什么的法尼瓦伦泰的手指抽动了几下,想要尝试去和过往一样抚摸玛丽的头发,但对方却退后一步,同时松开了对D4C的控制。
想摸对方头发的手最终砸在了地上,法尼瓦伦泰半跪在地上,费力的喘息着。
玛丽的声音从头顶慢慢的飘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法尼瓦伦泰。”她的声音很平静,不再因为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而改变:“我们相处了五年,我对你的一切也了如指掌。如果你破坏协议,那我的余生只会用来做一件事,那就是杀掉所有的你。”
法尼知道,玛丽有这个本事。
这五年他走哪里都会把玛丽带上,玛丽是知晓他一切秘密的人。如果真的和玛丽决裂,最终败北的一定是他。
这里明明是他的地盘,明明他永远都在桌前对玛丽发号施令。
可他此刻却跪在玛丽的脚边,玛丽反而才像这里的主人。
他再次想要用手去抓住玛丽的裙边,这次玛丽却没有拒绝。
他如愿以偿的攥住了柔软的布料,就像捏住了玛丽的命脉。他看着玛丽低垂的眼眸,就像在祈祷时,看见神像成真般,露出了梦幻的,美梦成真般的笑容。
脖子上的肉发红变肿,如同交错的荆棘缠绕在他的脖颈上。喉咙里干的发痒,他费力的咳嗽了几声,说话的欲望却空前的高涨。
他想说,我亲爱的,时间和距离已经分不开我们了。
他想说,我亲爱的,你的精神已经被我打上了烙印。
无论你察觉到了也好,还是没有察觉也罢。
你以后永远无法再轻易信任别人
了,你也无法再真正热爱这个世界了。因为你看到了太多的丑恶,触碰了太多的鲜血。
你的思维会被我固化,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带有我的印记。
你永远无法抹去我的存在,我会在你的记忆里长存。
你已经被我塑造成了一把尖刀,而刀是无法去爱人的。
得不到的东西,已经被我毁了。
他温柔的看着玛丽,好似在看一件被他重新雕刻到体无完肤的艺术品。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法尼张开了嘴巴,轻柔的说道:“我恨你。”
“哦”玛丽的回复和过往一样,简单到令人叹息,“我要的答案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