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渴望被阳光沐浴,可罪人只属于夜晚。
为了不让朋友讨厌自己,程晚宁犹豫着措辞:“嗯……如果有些他们看起来比较光鲜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残暴和邋遢……”
话还未完,菲雅就严词厉色地打断:“罪犯还分三六九等吗?无论混得好混得差,本质上都是狼鼠一窝!表面上再光鲜也是人渣,一群下水道的蛆虫也配被人正眼相看吗?”
她说得愤恨,而程晚宁只是怔怔地望着她,千言万语止于喉咙。
在校园中,菲雅是个很受欢迎的女生。她的情商很高,大部分时间语气随和,不会刻意与人发生矛盾,也很少在朋友面前说脏话。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在好友面前放这么狠的话,不在意对方的身份,不在意对方的想法,把心里话同宣泄一般尽数道出。
毫无疑问,菲雅是正直的。
在这个话题里,她比大多数同龄人更直率、更大胆。
而她控诉的每一句痛骂,都不偏不倚砸在了程晚宁心上,让她本就锈迹斑斑的心脏更加卑劣不堪。
似乎是说累了,菲雅终于停下来,回到最初的话题:“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此时此刻,对上她坦荡的眼神,程晚宁竟一个字音也发不出。语言藏匿于骨血,躲闪声腔的捕获。
半晌,她极力扯出一个随和的笑,让自己的神态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没什么,我也觉得那种人挺可恶的……”
当难熬到极致时,人们会用一些无意义或反向的话语掩盖他们的真实感情。
真是太蠢了。
居然愚笨到想通过坦白的方式,让身边的人不那么厌恶自己。
这从头到尾就是个错误的设想,一旦真相出口,现实只会截然相反。
相信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接受朋友隐瞒了这种见不得光的身份。
更别提……菲雅是出生于警察家庭的孩子。
一个成天和罪犯打交道的人,打心底就是唾弃他们的,又怎么可能正眼相待?
她太正直了。
光是仰望着她,程晚宁都只敢浅尝辄止。落拓于骨骼的悲哀像是某种标记,刻着不为人知的卑劣-
洛高宜野生动物园是一个集动物园和植物园为一体的自然保护区,园林不大但物种很全,上午参观刚好可以赶上十一点十五的动物表演。
此时离表演还有一会,大家正跟随队伍参观动物园的各个园区。
“这程晚宁什么毛病?刚恢复正常一天,说话又跟吃了枪子儿一样,到底是谁招惹她了?”
婆罗洲象园区前,索布趴在护栏上,吐槽着程晚宁的怪异行为。
菲雅颇为无奈地答:“女生心情不好不是很正常吗?你非得跟她掰扯干嘛?”
“谁跟她掰扯了,我只是借个东西,语气就那么冲,跟发神经一样。”
他烦躁地揉了把头发,一个月前染的银白色已经长出黑根,发尾也掉成了淡黄色,一眼看上去像是渐变。
提到这儿,菲雅环顾四周,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话说回来……你看见程晚宁去哪了吗?我好像有一阵子没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