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时渊哭了。
宁以卿怔在原地,她从还是第一次见慕时渊这般模样。
他的眼尾泛着薄红,长睫被泪水沾湿,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眼泪无声地沿着清隽的面颊滑入衣领,遮面的布早已不知所踪。
那张俊朗的脸上满是泪痕,一身红衣衬得他越发白皙和俊俏。
她的手还搭在他腰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脊背在轻轻发抖,宁以卿轻轻眨了眨眼,完全被他此刻的模样摄住了心神,原本到了嘴边的埋怨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慕时渊意识到自己失态,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可又实在放心不下她的状况,只得抿了抿唇又转回头来。
他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声音却放得极轻:
“卿卿,有没有事?伤到哪里了?”
他声音温柔,和昨日那个与她争执时判若两人。
宁以卿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看着他满脸的焦急,心里的怨气也被他的眼泪浇熄了大半。
她无奈地皱了皱眉,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
“是不是还说不出话?”慕时渊连脸上的泪都顾不上擦,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抚她的脸颊,当触到她与荣哲打架时留下的伤痕时,他的眼神骤然一沉。
“我带你回去。”他作势要起身调整姿势,可手掌刚碰到她的腰侧,就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他慌乱地移开眼,轻咳几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无措:“抱着走不太稳当。。。我背你可好?”
宁以卿轻轻点头,眼下这情形,要她独自回去确实勉强。
她没多推辞,顺从地趴上他宽阔的后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
细雨朦胧中,红衣少年小心翼翼地背着青衣少女缓步前行,雨丝落在两人的发间。
慕时渊走得极稳,一步一步,生怕颠簸了背上的她。
宁以卿安静地趴在他肩头,能闻到他衣领间淡淡的香味,她原本以为这段路会很难熬,却不料他的后背如此宽厚安稳。
她以前之所以一直抵触这门亲事,无非是觉得慕时渊还是个半大少年,每每想到自己已经成年了,不仅要与这般年岁的孩子相处,将来还要成亲,心里便说不出的别扭。
可此刻伏在他背上,她忽然发觉,慕时渊好像。。。真的长大了。
她垂下眼睫,将半张脸埋入他肩头的衣料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影,也掩去了她此刻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忽然轻轻唤了一声:“慕时渊。”
“嗯?”
“谢谢你。”
她清晰地感觉到身下的人微微一滞,那停顿极轻,若不仔细体会几乎难以察觉。
“既然要谢我。”他故作镇定地开口,声音却比平时多了丝紧张,“那就别老是受伤,也省得我总要跑这么远来救你。”
话音未落他竟踉跄着踩进好几个水坑,水花溅湿了他的衣摆。
一个颠簸晃得宁以卿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肩,目光也移到了他的腰上,看见腰间的装饰品时愣住了。
那里挂着她上次扔的荷包。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宁以卿趴在他的背上,移开了眼。
“碰巧路过。”慕时渊稳了稳身形。
他自然不会告诉她,折返后他又重新跑遍了城西所有药材铺,最后才从一个当值的伙计那里问得线索,那人说,今日确实看见了个穿青衣的女子往那个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