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丝线堙灭的瞬间,他忽然奋力搂紧哨兵,胳膊却在下一秒直直垂落,任凭哨兵呼唤都没有反应。
神游症稍有好转,心理作用下连痛楚都减轻大半。若普低头,看见江别羽额外露出袖口的一截手腕。上面划痕密集,无声向他控诉当年的痛苦。
江别羽对此只字不提,但若普知道,这些是他在医学会接受治疗时遗留的自残疤痕。
每一对举行过结合仪式的搭档都明白结合带撕裂的后果,那将造成身心双重反噬,而选择相恋的搭档更加严重——尤其若普几乎连根扯断了江别羽的结合带,这种行为不亚于砍杀他十几回。
他因为神经严重受损导致残疾,瘫痪治愈后又在疼痛折磨下神智不清,哪怕被命令求生也控制不住自残。医学会没有办法,只好给他注射了大量安定剂,又把他的双手绑在护栏上,防止他再次拔针划烂皮肤。
那段时间若普被替哥哥报仇的司诺追杀了大半个月,直到塔和圣洛普斯教会出面阻止,把她派去执行本该交由江别羽和若普完成的任务。
但意外发生,司诺第四位搭档在任务中牺牲。她对哥哥的狗彻底恨之入骨,日常任务指令但凡有所交集,更是处处针对。
所以若普悄悄探视江别羽,已是扯断他结合带一两个月后的深夜。他在克洛伊的帮助下避开监控,看见昏迷的爱人微陷病床,全身暴瘦得连被褥都撑不出形状。
哨兵尽力做好心理准备,即便极力克制,还是忍不住轻触了向导内陷的右眼皮。心绞令指尖颤得很厉害,他像年幼时那样蹲下来无声拗哭,却等不到爱人嘴上嘲讽但始终伸手的怀抱。
「“现在要承认自己的自私吗,若普首席?”」
他还记得那天在巴罗门,驱车前往科里海湾见司诺的路上,江别羽半嘲笑半愠怒地问过这个问题。那时话题被一则通讯打断,让若普心存侥幸,回避了他一针见血的反问。
“江别羽,我帮你排除的方向,对伊甸方舟来说是正确的,”明知江别羽听不见了,他依旧哑声回答之前的沉默,“但你会离开我,任何意义上的离开我。我只想你在我身边,只想你还有一点可以为自己选择的权利……你说的对,我的确自私得无药可救了。”
或许受到境的影响,哨兵恍惚自己回到3年前的病房。
他望着拼命忍住哭泣的自己,因为担心双手绑在病床上的向导睡不安稳,尽可能温柔地把束缚带解开,直到天亮后阿尔法安插的医护人员进来看护。
哪怕过去3年,若普还能回忆起自己那时究竟在想些什么心是口非的话。
「不要恨我,江别羽……求你了。」
……
……
子体为什么说这里6年前就是一处祭场?
若普皱紧眉头,视线扫过一片狼藉的医疗所——很明显的人为破坏,连一瓶完整的药剂都没有。那个子体没有实际行动能力,看来这样的损耗在6年前就存在了。
两分钟前,[乔衡]从医疗所离开了,若普却直径进入医疗所,没有跟上去。
背江别羽过来并非急需药品救命,而是想找一张能躺的床:爱人失而复得后他渐渐冷静下来,清楚自己现在只需要保护江别羽,防止他二次受创。
但医疗所沾血的病床满是玻璃碴子和子弹壳。难怪子体刚才的表情胜券在握。他根本没得选,只能带着江别羽“主动”跳进它准备好的陷阱里。
哨兵稍微把向导往身上送了送,站在原地开始思考子体的目的。
此次任务意外接踵而来,打得二人措手不及。江别羽昏迷前告诉他,子体试图用某种类似梦游的方式(境)操控他解除基地系统权限,他中途意识到不对劲才没让它得逞,但难逃攻击。
「“小心点,乖狗……它的精神控制完全碾压我……”」向导低声喃喃,语气满是不甘心,「“我甚至没来得及还手……简直是耻辱!”」
忽然,医疗所的门又被打开了。
“哎?”
若普立即转身,震惊看见[乔衡]推门进来,直直望向自己。
“是你?”
——一切确如子体说的那样,剧目因为演员的缺失不断重演开头。
他沉默盯着[乔衡],背着江别羽跟随[他]离开,正式加入了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