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椅反射了道刺眼的光,陈君颢下意识眯了眯眼,阿婆的身影在光里晃了一下。
“咳……”姜乃在他颈窝里又轻咳了两声,声音闷闷的。
“热么?”陈君颢收回视线,偏过些头,就见姜乃额前的几缕头发都被汗浸湿了,“要不把羽绒脱了吧,我每次感冒发烧,我阿婆就会把人裹成个球。”
“热……”姜乃哑着嗓音应了声,“但脱了会冷……”
陈君颢忍不住笑了笑,没说话。
等走出医院大门,他把姜乃小心往电瓶车后座上一放,三两下扒下那件羽绒外套,又给人重新披回去,抓着袖子在姜乃胸前打了两个结。
“好了。”他拍了拍那个有些歪歪扭扭的结,“会冷吗?”
姜乃摇了摇头。
陈君颢满意点点头,利落跨上车:“抱紧了,回去给你煮粥吃。”
门后的光景实在有些骇人。
半夜的时候黑灯瞎火的,再加上急着救姜乃,也没看太清,现在大白天的阳光照进来,地上全是散落的碎块和零散的金属部件,还有那条已经干涸的深褐色血迹,不知道的真得以为是什么凶案现场。
陈君颢踮着脚小心躲开那些碎块,把姜乃背到沙发上放下,帮他解开那件厚厚的羽绒“披肩”。
“你这……”他扫了眼满地狼藉,“在家搞拆迁?”
“摔的。”姜乃闷声说,“昨天回来在玄关摔了……”
话音突然卡住了。
陈君颢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正死死瞪着墙角。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有一个摔裂的小圆盒躺在碎块堆里,边上还挂着个弹了一半出来的小齿轮。
陈君颢眯了眯眼,总感觉这玩意儿有点眼熟。
他走过去,小心拎起圆盒,翻了个面。
里头的零件稀稀拉拉地往地上掉,陈君颢看清了盒身上的印花。
——骑楼和小桥流水。
“这不……”
“八音盒吗?”姜乃抢了他的话头,声音稍稍拔高了些,话音刚落他就忍不住偏过头咳了两声。
“嗯。”陈君颢赶紧走回来给他顺气,“摔成这样也用不了了。”
姜乃轻轻推开他的手,拿过他手里的小圆盒子翻来覆去地看起来,嘴角肉眼可见地耷拉了下去。
陈君颢看着他,心里也莫名跟着揪了一下。
他又回头扫了眼满地的狼藉,鞋尖无意间碰到了脚边的一个碎块。
碎块微微滚了滚,仿佛没有什么重量。
亚克力?
他挑了挑眉,弯腰捡起来,在手里掂量了两下。
很轻,而且棱角分明,他一开始还以为是玻璃,现在看这形状,八成是个亚克力展示盒。
脑袋里把脉络一捋,事情一下就清晰了。
姜乃昨天回来在玄关摔了一跤,大概是撑着玄关矮柜的手猛地一滑,顺手就把玄关柜上的展示盒给带飞了出去。
连带着里头的八音盒,也一块摔了个稀碎。
姜乃把只剩个外壳的小圆盒攥在手里,指节都泛了白。
陈君颢在旁边站了会儿,看他盯着盒子出神,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胳膊:“已经坏掉了,别要了。”
姜乃没吭声,就盯着盒子看,半晌才闷出一句:“……真修不好了吗?”
“部件都断掉了。”陈君颢伸手想拿过来,却发现姜乃好像攥得更紧了,像在跟谁较劲似的,根本抽不动。
他无奈叹了口气:“别攥着了,一会儿手该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