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够用。”少女抱怨道,“虽说在外面五两银子也够我们这几个和公主几口人过活一个月了。”
“但是宫里想把炭火衣料什么的领出来,不给内务府点好处,他们怎么肯痛快给东西。”题红说道,“其余两位公主,光是零花就有四十两,且不说吃穿用度都恨不得多巴结几分。”
“我们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她说。
李青一知道她在同批入宫的宫女中,明明容貌才干都是最出挑的一批,结果现在却大概是过得最不好的,她感到了难过,她没有本事,让大家都跟着她受苦。
好在她现在算是发财了,她想,回到宫中打开抽屉,看到那对泥偶依旧躺在那里,心里安稳了很多。
“殿下真是没见过好东西啊。”那个姓黄的老太监忍不住说,“这若是送到其他人宫中去,估计看一眼就收起来,只有再也想不起来了都说不定。”
“没办法,殿下从来眼皮子浅。”银朱小声说道,“也不怪皇上不待见她。”
李青一不懂什么是好东西,也不懂什么叫做眼皮子浅。
她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抽屉,心里激烈地想着,它们到底会不会灵验呢,应该不会的,她想,因为佛祖都要香油钱才能办事,她也没有点心给它们吃,它们肯定不会办事的。
很快时间就入冬了,李青一不喜欢冬天,因为很冷,一切都被笼罩在一片苍白凋敝之中,而且换季总是很麻烦的,衣服被褥需要清洗,然而宫中大多数贵人的衣物都是要换新的而不是反复清洗,所以浣衣局说这不是分内的工作,还要题红从本来就不多的月例银子里再掏出一笔来做他们的辛苦费。
还有给内务府拿炭火的红包,所以入冬的第一个月,往往是用不上炭火的。
然而今年偏偏祸不单行,老黄病了,太医来看过,说最好直接抬走就完了,反正老黄也年过半百了,这病又不好治,问老黄至少要五十两银子,能凑出来吗。
老黄被发放到这里这么多年,并没有很多积蓄,总共只有十两银子,宫外的亲人更是指望不上。
“不如把这十两银子留着,作为丧葬钱。”太医说,“你在这个宫里伺候,不比别的宫里,你觉得这位殿下能拿出多少钱来给你发丧,还是得你自己出。”
老黄默然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李青一觉得他的脸色比黄纸还衰败。
“大人劝得对。”老黄说道,“我还想埋在故乡。”
李青一听题红说过,若是在别的宫里,宫人若是因为主人的过失死了的话,要给一百两银子补贴家人和下葬,如果是自己不幸的话,也要给二十两,更不说大方的,估计会给的更多。
但她没有二十两银子。
若她有一百两银子的话,老黄就不用等死了。
太医收起了药箱,乘着月色走出来,今夜很冷,连地上都结了一层薄冰,而月色下站着一个人影,是个小女孩的。
“太医。”李青一小声地说,“老黄真的没办法了吗?”
太医出了口气,他多年在宫中,什么惨事没有见过,若是一桩桩的怜悯下来,他的性命怕是早没了。
于是他摇了摇头。
“那如果有五十两银子,”李青一轻声问道,“也没办法吗?”
“五十两只是我说说,”太医说,“我估计他这病,需要一个月吃五两银子的药,保底需要吃一年,我还往少了说呢。”
“说不定要想捡回性命,怕不是得一百两。”太医说道,“而且之后还能不能干重活,都不好说。”
他突然感觉有点荒谬,他为什么要细细给这个女孩解释,难道是为了自己良心过得去吗。
李青一小心翼翼地将藏在背后的盒子拿到了身前来,“我听公公说,这对泥偶在宫外能卖几百两银子,现在几千两银子都未可知。”
“您可不可以收下这个。”她轻声说道。
“不行啊殿下。”太医连忙说道,“既然能卖出这种价钱,就说明买家有点权势地位的,那岂不是一眼就看出我倒卖宫中的东西了。”
“这可不行啊。”太医慌忙说,拎起药箱来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