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往前一步试探道:“你是……你是宁渊还是宁戈?”
神光鬼表情一僵,沉默了片刻,接着以一种探视的目光看向殷颜,“我……你……你是谁?”
殷颜还想再上前两步,却被玄修拉住了手,锁魂链无声无息地环绕在她的腰身上,“小心他的断指。”
她温柔地应了一声,往前行至于神光鬼一尺的距离停下。
“我是往生铺的掌柜殷颜,宁戈来找过我的,我猜……我猜你是宁渊对吗?”
见他还在犹豫,殷颜将谈话更深入一分,“逝者姓名,是宁渊。棺身不可入假名,若入假名,替代之人会被鬼邪永世缠身。所以那晚,宁戈说的是你的名字。对吗?”
神光鬼微微张着嘴,喉咙里却像是堵了团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即便他已经是只鬼了,可殷颜还是真切地看到了人族该有的血色唰地一下从他脸上褪了下去。
目的达到了,趁他愣神的间隙,殷颜慢慢倾身地靠近他的脸,在戴着骨戒的长指即将触碰他的鼻翼时,一股混着青木香的剑风从他的身后向殷颜刺来,锁魂链收束时涌出的业火将那剑风挡了个干净!
第三道青衣身影赫然出现在院落内,那把在茶楼英雄救美的剑此刻正重重地立在神光鬼地面前,在止灵符的识身阵中,那股清新之意的延展已将持剑男子的真身暴露无遗。
“原来你就是一直藏在往生铺内的梧桐妖。”玄修淡淡道。
殷颜疑惑地看向眼前的男子,“梧桐妖?我一直以为梧桐树里藏了神光鬼,居然是一只已成形的梧桐妖?”
她甩了甩束腰的槐木算盘,往日里光滑醒目的珠子今日却像睡着了一般,居然识别不出梧桐妖的真身。
“他不是普通的梧桐妖,他是游走于鬼界与人间的梧桐妖,若我没有猜错,你定时在殷颜的往生铺里吸了咸阴山妖魂的阴气,才能这么自如地在两界间穿梭。久而久之,识妖器对你也起不了作用了。”
持剑男子将神光鬼拉起护至身后,银剑回鞘时,梧桐印记在柄身隐隐泛着青光,他赞许地望向玄修,“不愧是幽冥神使,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是吗?”玄修漫不经心地笑了下,“那我可不能辜负你的期待,让我再猜一件事情,那日茶楼里的那位姑娘,来自中州,是个枪灵。只是……她只剩一副躯体,魂灵却找不到了。失去魂灵的躯体,容貌也会有所变化,所以这么多年来,也没人怀疑过她的身份。”
持剑男子挑了挑眉,周身的妖气掩不住怒气,银剑欲有重新出鞘之势,殷颜消化了下这段信息得出结论,“那位姑娘的躯体明显还有生息,你想用隐阳术为她重塑性命?”
面向殷颜时,他明显多了几分尊重,“不错,可我未曾伤人性命。”他指了指白习,“反而是这位小兄弟,偷走我们族人的魂灵,他所做的才是伤人性命之事。”
“我没有!”白习听故事还不忘给自己狡辩,“我只是暂时偷出!她只是需要……需要暂时藏一段时间而已。”
躲在梧桐妖身后的神光鬼呲牙咧嘴地骂着,“快把我哥哥的魂灵还给我!你这是在帮她杀人!魂灵离体太久他就无法安息了!你作为鬼差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听及此,他默默地垂下了头,将魂灵从心头处掏了出来双手奉上还回去,“我一直用心头血养着的,他的魂灵不会受到鬼邪侵扰,只要在三日之内回到肉身,还是与原来一般无二的。”
殷颜震惊地看着白习心口处的窟窿,“你……怪不得你的鬼术消耗得那么快,你……何必……”
“我想要帮帮她,我只是想要帮帮她。”白习越说声音越低,歉疚地又将头再垂低了几分。
他听到计双双在那间堆满棺材的房间里不断念叨:“若是……若是这魂灵能消失一阵便好了,他们定会发觉鬼邪之事来得更快,破绽越多除鬼也就越快,这东阳城也能尽快恢复平静了。”
梧桐妖冰冷的话语将他的好意全部戳破,“你可知,她此举就是为了让你们尽快将神光鬼全部杀掉,你可知究竟是为何?你……”
话未说完,宁府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奏乐音,如同寂静深夜里突兀出现的尖利嘶吼,琵琶的声声弹拨让人心颤。
梧桐妖纵身跃起攀上檐顶,还来不及解释便循着声音的方向追去,留下的神光鬼又细听了一遍,紧张地招上身后的小鬼,“快跟上!昆予姑娘出事了!”
殷颜的脑子里嗡地一声炸了,所有的思绪都断了线。
唯有咸阴山的记忆在此刻突袭奔至——
“殷姑娘,我的魂灵还能回到肉身吗?”
她捏了捏魂灵的可爱脸蛋,浅笑着问道:“看你的魂灵如此纯净,应是死前一心向善,若是寿数未尽的话,还当真可以用那个……”
殷颜挠了挠头,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术可以重塑性命了,她话锋一转,继续用提问掩盖自己的学识浅薄,“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去问问师傅吧,师傅他老人家说不定知道。”
“我叫昆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