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头倒是忠心耿耿,武艺高强,让他去杀人,去守卫,绝对没问题。
可要是让他打理货栈的财务,管账、清点货物,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豹子头大字不识几个,连最简单的账本都看不懂,让他管财务,无异于把钱往火坑里扔。
至于李大目,杨灿更是不放心。
他之所以能让李大目乖乖听话,不过是捏着李大目的小辫子。
如今若是把货栈的事交给李大目,岂不是把自己的小辫子送到了对方手上?
万一李大目哪天翅膀硬了,用货栈的事反过来要挟自己,那可就麻烦了。
杨灿猛地发现,自己身边竟没有一个真正可以信任,可以托付大事的心腹。
晨光渐渐升高,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青石板路上,显得格外孤单。
他低头看看身上的白色长衫,又抬头望了望丰安庄坞堡那高耸的飞檐。
目光从那坞堡上的天空看到的,是云端之上的朱门,门后是他渴望触及却又充满未知的权力和富贵。
他想要的,从来都远不止眼前这些,区区一座天水城的货栈,几箱金银珠宝,又算得了什么?
可他心里清楚,未来将要拥有的,未必都能摊在阳光下示人。
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那些暗藏风险的谋划,都需要有人陪他扛,替他藏、帮他周全。
他并非不信任索缠枝,也不是不疼惜那个总带着几分天真气的小青梅。
如今他们早已同坐一条船,船若翻了,无论是他杨灿,还是索缠枝与小青梅,谁都别想好过。
这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彼此心中都心知肚明,无需多言。
然而,索缠枝背后那庞然大物般的索家,却像一根淬了剧毒的隐刺,让他无法全然信任二女。
若有朝一日,他杨灿的利益与索家的根基发生冲突,他与索家不得不对上时,那个与他已有肌肤之亲,曾在枕边诉说软语的女人,究竟会站在哪一边?
“人尽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
这句古老的话语,如同来自幽冥的鬼魅低语,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挥之不去。
他太清楚了,在这个时代,这句话绝非虚言。
家族的分量,重于泰山,早已深植于每个人的骨血魂魄之中,几乎成了一种无需思考的本能。
尤其是索缠枝这般,在真正的世家大族中浸淫长大的女子,自小便听着“忠孝传家”
“宗族至上”
的训诫长大,那些规矩早已刻入她的骨髓,远比男女之间的情爱、盟友之间的道义更为根深蒂固。
我必须培植一批人。
秦桧尚有三相好,难道我杨灿还不如那千古骂名的大奸臣?
杨灿在心中暗暗思忖着,我需要一些只与我杨灿利益休戚与共,愿意生死相托的心腹。
他们的荣辱,只能系于我一人之身!
他们的未来,只能靠我来成全!
唯有这样,我才能在未来的风浪中站稳脚跟,才能在未来一旦与索家或于家这般的庞然大物抗衡时,有足够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