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魔法部办公室,羊皮文档堆积如山。赫敏正埋首修订案中,一枚银绿色的信件却轻盈地穿过忙碌的隔间,精准地落在她的墨水瓶旁。
是潘西的信,措辞依旧带着斯莱特林式的含蓄与倨傲,但字里行间透出的信息却让赫敏的心猛地一沉。
加文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踏出斯拉格霍恩庄园一步了,她和卡珊德拉试图前去探望,却被庄园外的防御魔咒毫不留情地阻挡在外。
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赫敏努力维持的平静心湖中漾开层层涟漪。一整天,那份狼人条例她都看得心不在焉,羽毛笔尖在羊皮纸上无意识地晕开好几个墨点。
理性在告诫她不要回头,情感却在她脑中描绘出加文自我封闭、日渐憔悴的画面。
挣扎与担忧交织,最终在日落时分,她下定了决心。她需要去确认,只是确认一下加文的状态,绝不让对方知晓。所以她找到了哈利,借来了隐形衣。
当她在暮色中幻影移形到庄园外围时,果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魔法压力,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她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向前迈出一步。
预想中的阻碍并未出现,那足以拦下潘西和卡珊德拉的魔罩,对她而言如同温顺的水流,悄然分开,为她让出了一条无形的通路。这份特殊的“例外”,让她的心口泛起一阵酸涩的复杂情绪。
庄园内部寂静得可怕,往日的生机仿佛被一同锁在了魔罩之外。赫敏穿着隐形衣,像个幽灵般穿梭在空旷的回廊。
书房里没有加文的身影,只有摊开的书籍上落了一层薄灰;卧室的床铺整洁得冰冷,仿佛无人使用;甚至连那总飘着陈年木桶香气的酒窖,也只有寂静回应着她的寻找。
最后,她的脚步停在了一面看似普通的石墙前。斯拉格霍恩家族只有继承人才被允许进入的密室,而她从来是这里的例外。
密室内的景象让赫敏瞬间窒息。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魔药气味,混杂着疲惫与绝望。加文背对着入口,坐在一张巨大的魔药太前,原本挺拔的背影此刻显得单薄而佝偻。仅仅是看着这个背影,赫敏就能感受到一种沉重的消耗。
她悄悄靠近,看清了加文的侧脸。浓浓的黑眼圈像是泼洒的墨水,深深烙在苍白的皮肤上,那双曾令她着迷的深邃绿眸布满了骇人的血丝,失去了所有神采。
魔药台上摆放着复杂的魔药装置,咕嘟咕嘟地熬煮着不明液体,而一旁,整齐地排列着九瓶提神魔药,其中七瓶已经空了。
就在加文再次伸手,颤巍巍地拿起第八瓶魔药,准备一饮而尽,强行驱散睡意时,赫敏再也无法忍受。
“咚!”
加文手中的水晶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拍落,砸在地上碎裂,药液四溅。
加文整个人僵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缓缓转过头,视线茫然地扫过空无一人的身后,声音干涩而颤抖,带着一丝不敢奢望的微光,轻轻唤出那个刻在她灵魂深处的名字。
“赫敏?”
回应她的,是隐形衣滑落的细微声响。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痛彻心扉的身影,就那样突兀而又真实地,再次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里。
赫敏站在那儿,胸膛因愤怒和剧烈的心疼而起伏。看着加文这副近乎自我毁灭的模样,所有的理智和决绝都在瞬间崩塌,怒火与酸楚交织成一声压抑已久的低吼,充斥了整个密闭的空间。
“你是傻子吗?谁允许你这么糟蹋自己的!”
加文怔怔地望着她,像是终于确认了这不是又一个因过度思念而产生的幻觉。她微微俯下身,伸出手,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轻轻拂过赫敏的脸颊,抹去那连赫敏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凉泪水。
“抱歉。”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里面浸满了无尽的悔恨与对眼前人的心疼。“我有在做了……降低情感的魔药。”
赫敏猛地睁大了眼睛,用一种近乎惊骇的眼神看向加文,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最残忍的话语。而加文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一个月来的思念、担忧、痛苦,在这一刻汇聚成尖锐的刺痛。她没想到,一个月后再次触碰到爱人的脸颊,感受到的竟是这般蚀骨的疼痛。
“啪!”
一声急促而清脆的声响,在密室里炸开。
加文的脸被这股力道打得偏向一边,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红印。
她愣了片刻,却首先低下头,目光落在赫敏因用力过猛而泛红的手掌上。
仿佛感觉不到自己脸上的灼痛,只是轻柔地、无比珍惜地牵起赫敏那只手,送到唇边,向着微红的掌心轻轻吹着气,绿眸中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
“疼吗?”她哑声问,仿佛赫敏才是那个受了伤的人。
这一声温柔的询问,像最后一道堤坝的闸门。赫敏的眼泪瞬间决堤,汹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