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鸾鸾稳住身形,快速起身掀开车帘,车夫已经不见了,还没等她抬眼看清刺杀的人是谁,一把锃亮的刀直直朝着她的面门而来,只差一毫便要取她项上头颅,却有另一人从背后赶来,在刺客动手之际,将他割喉而死,滚烫的血喷涌而出,甩到赵鸾鸾的脸上,她却来不及惊恐,牙齿紧咬一瞬,高声道。
“拉住马车!”
在马车即将撞上墙壁时,那人果断回头猛拉缰绳,终是稳了下来,继续朝着赵府的方向疾驰。
赵鸾鸾用手擦去溅在眼睛上的血迹,但是夜太黑,只能分辨出是两拨人,一拨人要杀她,一拨人来救她。
对方的人数显然很多,否则赵府的护卫不至于如此被动。
马车依旧在跑,却仍能听到一路追赶厮杀的声音,鸳鸯和珍珠手忙脚乱地为赵鸾鸾擦干净脸上身上的血迹,无比惊恐,这也不怪他们,毕竟何曾遇到过这般情形。
王静则倒是还算稳得住,只是脸很白。
马车行至赵府门前,赵家侍卫显然都有经验,明白情况不对,很快冲了过去,打斗声渐熄,一行人虽然狼狈,但也算安全回到了府上。
进了澄碧堂,赵鸾鸾才开口问他们是谁,虽然内心已然有了猜测。
黑衣人摘下面罩,他长得很年轻,眼神并不锋利,只是却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意味,话也非常少,简短地说清楚,便离开了。
赵鸾鸾在他走后,拿起挂在腰间的缁色手令,那人只说他们是高家的部曲,令牌在谁的手上,便护着谁,高家是太子已经覆灭的外家,手令亦是太子给的,想必李鹫是早早料到有这一出了。
王静则也在这时回过神,声音很轻,还带着惊惶,“阿娘,是魏王要杀我们吗?”
“嗯。”
赵鸾鸾捏紧令牌,上面坚硬的纹路硌地手心越来越疼,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魏王心狠手辣,原来一开始便不想接招,只想杀人。
杀了她,一劳永逸。
珍珠气地口不择言,“天子脚下,这些皇宫贵族,竟也敢如此胆大包天。”她们娘子即便和离,也是主君的嫡亲女儿,赵氏宗族的珍贵姑娘,他们怎敢杀人灭口。
赵鸾鸾没说话,今日魏王如此行事,来日便不要怪她赶尽杀绝。
*
魏王府
“失手了?”
李饴看着丧着脸进来的李瓒,心中虽有准备,却也难免遗憾。
李瓒十分不爽,一张嫩脸满是阴霾,“都是废物!养了他们多少年,竟连个女人都杀不了!”
“她不是个普通的女人。”李饴压低眉,神色严肃,“赵氏是赵德忠唯一的女儿,赵家有不少退伍的军士随赵鸾鸾一同来到京都,又有太子插手,必然是难的,只是此次一击不重,机会便没有了。”
想到如今赵鸾鸾的步步紧逼,李饴不免恨起了王家,他早就查到,赵鸾鸾之所以一上来便插手钱庄之事,是当初她和离,王氏故意为难。
王氏的事,却牵扯到他,这些人当真是会算计。
“十三弟,不能再让赵氏钱庄继续下去了。”这些日子,他已经看出来赵鸾鸾与从前争夺纸币之权的那些人都不同,她的谋求算计甚大,那些人不敢得罪他,但是太子却不会怕,二人狼狈为奸,恐怕会坏大事,再加上如今陛下对储位态度不明,他不能丢了交子铺。
李饴眼神愈发暗沉,“你想办法给王云起去一封信,告诉他们若不想太子未来登基,除了他们,便不要再坐山观虎斗,小心自己翻了船。”
即便王家曾经是保皇党,但是赵鸾鸾和离后与太子纠缠不清,王家必是比他还要怕,太子登基,为了帝王颜面,怎还能容忍王颐之好好活着。王颐之折了,这一代王家嫡脉就毁了。
李瓒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原本愤懑的脸色稍稍褪去,之后他又留了许久,二人细细商量该如何对付。
*
魏王杀人的动作快地出乎意料,应对宝钞更是一针见血。
万家接手钱庄不久,还在与联系密切的几个富商拉扯,仅仅是有少数人购买宝钞之人试水,且数量都不多,至于背后之人更是不知。
这些都是赵鸾鸾一开始就预料到的,富商苦交子已久,必然是想要寻到解决办法的,他们无法抗衡魏王,只能私下略微试探这些新开的钱庄,一是宝钞是否比交子更好,二也是怕若无人支持,荒地太快。只是他们也不能大肆帮扶,否则惹恼交子铺,那必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魏王的应对之策,便是让这些富商更怕更胆寒,他竟让市令署私下要求商铺不接受宝钞买卖,市令署的面子便是达官贵人名下的铺子那也是要卖的。
打听的人事无巨细,将京城大致多少家店铺与市令署有干系,都试探清楚了,赵鸾鸾听着却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这其中有许多铺子都是清流世家名下的,这些人难道也要卖魏王的面子?这些人不是最怕与皇子们有牵扯吗?
以魏王的权利,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市令署,影响不该是这般大才对,而与魏王走的近的家族势力,太子也曾与他说过,并没有符合的。
赵鸾鸾的手指在炕桌上点着,眼神随意晃着,却在看到对面冥思苦想与顾伯玉下臭棋的王静则时,越来越幽深。
顾伯玉本是来与赵鸾鸾商议对策的,却被她打发去陪王静则练棋,两人下棋时,也并不老实,互相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