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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二十三年,六月
章禧帝命徽猷阁直学士纪角,假礼部尚书衔,为国信使,兰翎侍卫前锋校赵长胤为副使,出使北蒙,以庆章朝与北蒙四年国谊,以彰两国世代交好意愿。
同年,八月
呼延熟登上汗王之位,永安公主被逼殉葬身死,呼延熟为泄北蒙在呼延胜手下被章朝欺压数年之仇,斩杀使者纪角泄愤,并屯兵十万于两国边疆格达木,战争一触即发,章朝举国慌乱。
章禧帝急召太子入宫密谈,至于所谈为何,无人得知。
只知道之后,章禧帝又连召数位肱骨大臣前往政事堂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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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内,一切风平浪静。
赵鸾鸾正坐在炕桌前,与李鹫相对饮茶,茶水深沉如同血色,就好像是章朝即将面临的腥风血雨,而他们,却能在这场必将打响的战争中,稳坐钓鱼台。
正是几日前,身在北蒙的赵长胤传回密信。
永安公主确为呼延熟所胁,但事情远没有那么糟糕,先汗王对于这位别国而来的发妻,算不上宠爱,却也相敬如宾,呼延胜是真心想与章朝修十年之好,但北蒙其他人却不这么想,是以边疆不少暗中摩擦。
这些年,永安公主为维护边境安稳(实则是维护太子尊位),不少为胡延胜做事,竟也在章禧帝未发觉时,将国内派去的探子,尽数收归手中。
所以而今,章朝得知的消息,半真半假,却正和东宫的心意。
第43章永安归鸾鸾太子30%丨永安70%
“陛下还是有些疑心我。”
李鹫饮下热茶,并不避讳地对赵鸾鸾说道。他去皇宫陈情想救永安,二人促膝长谈,见他救妹妹心切,章禧帝终究是舍不得与自己的太子离心,让心腹内侍开国库娶了那假死药。
直到如今,章禧帝那日的眉眼神情,李鹫都历历在目。他表现得慈父一般,劝慰他妹妹不会有事,却又在时时提醒,两国邦交为重,章国无法插手北蒙内政,他是太子,切不可儿女情长。
这其实已经是在明说,让他救永安,是作为皇帝的他,给出的最大的容忍,永安死了,他作为哥哥,既已经努力救了,也可不必太过愧疚。
这等掩耳盗铃之说,也只有在他这个父亲口中说出来,才这般理直气壮。
所以,李鹫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如今,如他所愿,永安公主身死消息传来,偏偏他又疑心是假死,是以而疑心他,不过再是怀疑又如何,没有证据的事情,也不过是将他秘密召入皇宫,申饬一番。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赵鸾鸾无所谓道,“提出假死一说的那位幕僚,还需妥善安置,最好是放在眼皮底下。”
章禧帝如今是一头焦头烂额的虎,既然已经猜忌到太子,必然会让人着手查地不遗一处,届时那位幕僚恐会承受所有怒火。
“我已经安排好了,东宫的同主管右春坊事一职还有空缺,左春防事是位能人,他年事已高,若去了,只需每日来我面前点个卯便可,至于他的家人也一概妥善安置好,战火即将烧起来,陛下只会不满我,但不会直白发作于他。”
从前,他会担心这些不满会耽误他登临大位,但终究是昨日黄花。
他该让章禧帝只能选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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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急脚递铺兵快马加鞭,白天鸣铃,夜间举火,传来消息,北蒙十万大军犯境,洮州卫城失守。
章禧帝即便再不信,也不得不接受他的怀柔结盟之策,彻底流产。
皇城下了急召,封节度使武战旗为燕北道行营前军都部署,总领前线各路部署,挂帅出征,以抗北蒙。
一月后,战事胶着之际,国信副使赵长胤抵达长京城,随之入城的还有白布包裹的棺材,百姓们早已知晓几年前嫁去北蒙的永安公主被逼殉葬,想必这棺材中的便是那位公主殿下,只是当他们出去看时,随国信副使骑马在侧,身着北蒙王妃朱红百凤衫的人,不是永安公主是谁。
李荆玉拒绝马车入城,就是想让这长京城的人都知道,永安公主活着回来了。
她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金冠束成百宝花髻,面涂佛妆,手持马鞭,仪态万方,便连一旁甲胄在身、俊俏非比寻常的赵长胤,都被掩盖了下去,众人眸光竟全都不知不觉聚集在了这位突然“活”过来的公主殿下身上。
人群之中很快开始议论纷纷,半数是惊讶,还有其他便是说起了这章朝最有趣的太子殿下,这位众所周知的木头太子,一出生靠着皇后母亲,坐上了储君之位,后又有亲妹妹和亲北蒙让他保住摇摇欲坠的位置,甚至娶的太子妃都是如今赫赫有名的女官人,如今亲眼看见永安公主如此逼人的气势,一时间,很多人便有些大胆地笑了起来。
直说,这位太子当真是天生的猪乸命,靠完母亲,还有妹妹,妹妹鞭长莫及,竟还有新妇,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
说这话的人方笑出声来,便被突然迎头而来的一马鞭,抽倒在地,一鞭子不够,又补了一次,这人的面上被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叉,当场晕死了过去。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李荆玉甩了甩手中还在滴血的马鞭,精致的面孔上是不可冒犯的威严。
“本宫是陛下亲封的嫡亲公主,为了大章的安危,远赴贫瘠的北蒙和亲,本公主的名讳岂是一介张狂庶民可以直接喊的。”
她嫌弃地瞥了一眼地上生死不知的人,抬手吩咐身后跟随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