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京山就躺在那里,身上依旧连接着各种各样的管子和仪器,看起来却仿佛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安静,连最细微的呼吸起伏都看不见了。
温乐然看着医生将除颤器放到他身上,男人随着电击如离水的鱼般腾起,又无力跌落。
一次,两次……
监护仪上却始终毫无变化。
温乐然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都要跟着停住了。
他无意识地抠了抠玻璃,却又什么都抓不住,最后只能死死盯着床上的人,连眼睛都不敢眨。
“老宋……”
求你了,撑过去。
你再坚持一下,再努力一下。
温乐然在心底一声声乞求着,半晌想起什么,又慌乱地摸了摸口袋,最后握住了那枚铜钱。
熟悉的触感传来,带着点温热。铜钱边缘随着用力一直扣入掌心,可即便是疼痛也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安全感。
明明说过会醒的。
骗子。
直到最后,监护仪上都没再出现新的生机。
里面的医生停了下来,温乐然忍不住捶了捶玻璃,可里面的人仿佛没听到任何动静,只是又检查了一遍,摇了摇头。
温乐然低促地喘了口气。
他眼睁睁看着护士开始撤去仪器,医生在记录间不经意地向外看了一眼,看到他时顿了顿,接着就往门外走来。
温乐然没敢动,可对方还是一步步走到了他跟前。
“抱歉。”
电视上听过无数遍的台词,如今变得更加简单。
短短两个字,就代表了一个人的逝去。
涂薇薇早就找过来了,听到这也不禁吸了口气,担心地看了看温乐然,又谨慎地问医生:“我们……能进去吗?”
医生没有拒绝。
涂薇薇看向温乐然:“然哥?”
温乐然没有回答,只是茫然地转身,走了进去。
一直走到床前,他才发现床上的人显得那么陌生。
苍白的,安静的,假的一样,跟宋京山一点都不像。
他站了很久,才低低地叫了声:“爸……”
没有人能回应他。
这个人到底还是没能听见。
温乐然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宋京山出事前,他其实从未当面叫过男人一声“爸”。
他们没有正式领养手续,也不像寻常的父子,这么些年,好像始终都只是当初那破旧小楼里相依为命的两个人。
年纪小时总觉得叫一声“爸”太矫情,长大了又觉得总会有机会的。
可原来已经没机会了。
哪怕他跟其他人说无数遍,这是我爸;哪怕他对着这个人,对着录音笔叫无数遍,宋京山其实也听不到。
于是温乐然没有再叫第二遍。
他只静静地站着,像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过了很久,终于有护士过来,遗憾又小心地说,该把人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