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是这个意思。”
意外的,穆暄玑没有吭声。
戚暮山想起白日问他时,他状似为难,之后又被江宴池打断,此事便不了了之。但此时此刻,戚暮山直觉穆暄玑有所隐瞒,顿了顿,问:“……你其实知道是谁,对吧?”
穆暄玑低头扎好腰带,半晌,才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戚暮山捉住他准备去拿下一件衣物的手,轻蹙眉头:“什么时候?”
“……”
“连我都不能说么,阿古拉?”
穆暄玑轻微滚动喉结,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看向戚暮山:“在……喀里夫的时候。”
喀里夫。
戚暮山凝眉,终是说出那个令他犹疑许久的名字:“是穆摇光?”
穆暄玑不置可否,戚暮山即知不止于此,试探性地继续问道:“还是天枢亲王?”
戚暮山身上没多少分量,但手劲却格外的大,捏着穆暄玑的两根腕骨微微抖着,甫泡完药浴的指尖此刻毫无血色。
穆暄玑一动不动,脸色比见到杨雅衣时还苍白,他凝视着戚暮山眼底鲜少的愠色,复又垂下眼道:“是我舅母……”
戚暮山错愕。
——天枢王妃?
“阿古拉,城主府送来许多公文,我想还是要交给更合适的人来处理。”穆摇光说。
穆暄玑于是把戚暮山留给托娅,随长兄去往帐内。
帐内还是过往的模样,墙上仍挂着穆摇光五年前打海战时穿的那身甲胄,也就是那身甲胄得以护住要害,令刀锋偏离致命部位。
穆暄玑每回来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穆摇光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眼,然后伸手掰回他的脸:“淤青还没消?”
“哪有这么快就消?”穆暄玑被穆摇光捧着下巴仔细打量,感觉有些别扭,便扭头躲开,“你说的公文呢?”
穆摇光恍若未觉,回头望向桌案:“都在那了。”
只见桌案上果真整齐地堆叠着几本文书,照穆暄玑的经验看来,算不上“许多”,很快就可处理完。
然而他并非真的来帮忙办公,就此前三军共调海勒德一事,还存在一些疑点——里坊常年骚动,镇压了又乱,乱了又治,连着两任城主都无法根治,又如何听命海勒德与摇光军叛军串通,合谋围剿黑骑?
以及明镜堂堂主与海勒德沆瀣一气,假借售卖明镜澄纸,实则挑选“猎物”,经营多年还不被检举查处。可海勒德如若将黑骑也卖去西洋,又何故单独留下孟禾提供线索?
海勒德要真想把此事做绝,绝不会留下一个活口,届时等他们反应过来再赶去港口时,他早就逃出生天了。
是不想吗?
不,是不能吧。
穆暄玑拿起一份文书,随意翻看两眼,状似无意地说道:“海勒德蛰伏得挺深,你在喀里夫那么久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穆摇光淡淡道:“我只负责海港安危,若是连城中事务也管,岂不是越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