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穗的脚步落在筒子楼的红砖台阶上,发出沉闷的迴响。
楼道里瀰漫著蜂窝煤燃烧后的烟火气,混著各家飘来的饭菜香,在傍晚的潮湿空气里发酵。
她抬头望了望,狭长的楼道像条幽深的隧道,墙壁上斑驳的红漆裸露出內里的砖块,背阴处爬著几片暗绿的青苔。
每层楼那盏昏黄的灯泡早就坏了,只有顶层气窗漏下的月光,在地上投下歪斜的窗框影子。
刚好照亮她脚下的路。
林穗穗一路上,都在回想著吴景越的话。
手术,还做吗?
林穗穗指尖在小腹上轻轻摩挲,怀里的钥匙串突然碰撞出声,清脆贝壳之间的撞击。
她突然就想起傻子陆临舟给孩子做的那串贝壳手串。
傻子陆临舟应该很期待这个孩子。
既然婚都要结了,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可以留下来?
就当是她和那个傻子的秘密?
正出神想著,林穗穗走到自家门前,正要掏钥匙。
一道阴影突然从楼梯拐角后窜出来,猛地从身后將她抱住。
林穗穗的身体瞬间绷紧,身体却比她脑子先认出男人是谁。
她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陆临舟。
后颈贴上带著胡茬的下巴,熟悉的皂角味混著酒精的灼热气息,一下钻进鼻腔。
这个拥抱的力度,掌心按在她腰间的温度,都是他
月光恰好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男人的轮廓將她完全笼罩。
老旧的木地板在脚下发出“吱呀”声,衬得这突如其来的寂静格外曖昧。
陆临舟的呼吸不稳,喷在她耳后,带著酒后的沙哑震颤:“別动……”
“你怎么来了。”林穗穗的声音很平,指尖却下意识攥紧了钥匙,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她知道他是来质问的,却没料到他会喝酒。
他只有特殊情况才会喝酒。
这个马上要回军校的人,向来把纪律看得比什么都重,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喝酒了?
身后的人没回答,只是收紧了手臂,將她往怀里按得更紧。
林穗穗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滚烫,还有微微的颤抖,按照这酒精气息的浓郁程度,和他的状態,显然喝了不少。
她挣扎著想推开他,手肘刚碰到他的胸膛,就听见他沉声道:“怎么,又想把我扔在门口,去找我爸妈来把我带走?”
林穗穗的动作顿住。
月光恰好移过墙面,林穗穗瞬间明白他说的所为何事。
那时他发著高烧倒在这扇门前,她餵了退烧药,擦了膝盖的伤口,最后是陆家父母接走了他,她没跟著去医院。
所以,陆临舟以为她上次压根儿没放他进来,就把他扔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