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布掀开,灰尘簌簌落下,露出布满暗红色锈跡和凝固油泥的机身。
那块铭牌早已模糊不清,传动齿轮裸露著,泛著黯淡的黄铜色。
旁边那堆废料更是五八门:生锈的轴承、断裂的丝槓、扭曲的钢板、甚至还有半截坦克履带销子。
散发著一股浓烈的铁锈和废弃物的混合气味。
张明远也愣了一下,虽然反应过来,眼神奇怪的看著明昭:怎么还是喜欢捡垃圾!
不过张明远觉得明昭这个习惯很不错。本来他们现在就没多少材料,都是有数的。能省就省,能用就用。
可不能像是有的从国外刚回来的人,啥都想要新的,也不看看咱现在是什么条件。
不过看著別人也是一颗爱国心,拋弃美帝优渥待遇回来的,张明远还是十分尊敬的。
王铁柱看著明昭走向那堆破烂,先是一愣,隨即脸上爆发出毫不掩饰的讥讽和荒谬感。
“哈!这位同志!怎么?指望这堆废铜烂铁能给你变出个金凤凰?指望这台老古董,能铣出你那0。0001毫米的鬼画符?!”
他指著那堆报废铝块,声音尖刻,“有那功夫,不如求神拜佛更实在点!”
陈师傅和其他工人也面面相覷,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麻木的绝望。
连最好的新设备都做不到,这老掉牙的玩意儿能行?这不是胡闹吗?
明昭对王铁柱的嘲讽置若罔闻。
她蹲下身,纤细的手指毫不在意地拂过冰冷的锈跡和油泥,如同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工具机的每一个结构:笨重的主轴箱、简陋的十字滑台、依靠机械连杆传动的仿形触头……最终停留在那堆锈跡斑斑的废旧零件上。
她的眼神,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分析可用资源,大脑以恐怖的速度进行著建模、计算、优化组合。
几秒钟后,她动了。
没有迟疑,没有废话。她直接从那堆废料里精准地挑出几个零件:一个內圈磨损但外圈尚好的大型滚珠轴承;几根长短不一的、还算笔直的报废高强度合金丝槓;一块厚实的、边缘被氧切割烧熔过的装甲钢板边角料;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废旧齿轮。
她將这些“破烂”拖到那台老仿形铣床旁边。
然后,她走向车间的工具墙,取下最大號的活络扳手、一把沉重的八角锤、几根不同规格的撬棍,还有一大盒各种型號的螺栓螺母。
“你!还有你!”
明昭清冷的声音响起,点了两个离她最近的、看起来还算机灵的年轻学徒,“过来。”
两个学徒愣了一下,在王铁柱一脸:看她能玩出什么样?的冷笑注视下,迟疑地走了过去。
“轴承,清理,装主轴末端。”
明昭指著那个大轴承和主轴尾部。
“丝槓,截这段,打磨两端。”
她拿起一根报废丝槓,用粉笔在中间划了一道精准的线。
“钢板,抬上滑台,这里,钻孔。”
她指著十字滑台尾部和那块厚钢板,又用粉笔在钢板上飞快画出几个钻孔位置和角度。
“齿轮,这个装这里,用螺栓固定,不要拧死。”
她拿起一个齿轮,直接按在铣床侧面一个预留的安装座上。
指令简洁、精准,不容置疑。
两个学徒虽然满心疑惑,但在明昭那平静却带著无形压力的目光注视下,下意识地开始执行。
他们找来煤油清洗轴承,用钢锯和砂轮截断、打磨丝槓,抬起沉重的钢板,抡起大锤砸进定位销,然后操起沉重的摇臂钻,在明昭粉笔標註的位置上开始吃力地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