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陈师傅那种小心翼翼的微调。
而是带著粗大的手轮哐哐一顿操作!
进刀!退刀!横向移动!纵向进给!
动作看似大开大合,甚至有些粗暴。
老旧的十字滑台在她的操控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主轴也在高负荷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滚烫的铝屑不再是细密的粉末,而是如同爆米般被成片地、粗暴地剥离下来,四处飞溅!
“胡闹!简直是胡闹!”
王铁柱再也忍不住,指著那飞溅的、明显过厚的铝屑和剧烈颤抖的工具机,怒声驳斥。
“这是精加工吗?这是破坏!是糟蹋材料!快停下!那刀……”
张梦院士投去警告的眼神。
他的话戛然而止。
此时飞溅的铝屑突然变了。
不再是粗暴剥离的碎块。
就在明昭完成了一次看似隨意的横向大行程移动,刀尖切入铝锭一个极其复杂的s型曲面起始点时,飞溅的铝屑瞬间变得极其细密、均匀!
如同银灰色的丝绸被轻柔地剥离!
刀尖在铝锭表面高速划过,留下流畅到不可思议的金属光泽!
那正是图纸上要求的最复杂、最要命的s型进气道起始曲面!
明昭的手依旧沉稳有力,操控著那台补丁摞补丁、颤抖呻吟的老旧工具机。
她的动作依旧带著大开大合的韵律,但刀尖下的轨跡,却精准得如同被最先进的数控程序控制著!
刺耳的工具机摩擦声和主轴嘶吼,仿佛成了为她伴奏的进行曲。
滚烫的铝屑如同银色的瀑布,在她身前倾泻而下,落在油污的地面上,堆积成一条闪亮的轨跡。
整个车间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了。
所有的机器轰鸣都消失了。
王铁柱张著嘴,保持著不服气的姿势,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著刀尖下那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成型的、光滑如镜、弧度完美得令人心颤的金属曲面!
那正是他之前无论如何也铣不出来的、图纸上的魔鬼曲线!
陈师傅手里的菸捲掉在了地上,烫出一个黑点也浑然不觉。
他佝僂的背脊挺直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著那飞舞的刀尖和成型的曲面。
乾裂的嘴唇哆嗦著,喃喃自语:“神了……真他娘的神了……”
两个累得瘫坐在地上的学徒,也张大了嘴巴。
看著那如同魔法般诞生的完美曲面,又看看那个站在轰鸣颤抖的破铜烂铁前,浑身沾满油污却仿佛掌控著金属灵魂的单薄身影。
明昭的目光,专注而平静。
她的手指,在粗大的手轮上稳定地移动著,操控著这台被她用一堆破烂点石成金的土工具机,在昂贵的航空铝锭上,刻画出属於幽灵的第一道完美伤痕。
王铁柱那凝固在脸上的不服,此刻显得无比苍白和刺眼。
他感觉自己的脸,被那飞舞的银色铝屑,狠狠抽了一记无形的耳光,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