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听到这话后忍不住讥讽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绝世神童呢,说到底也不过一个轻信人言的蠢小子。外面的流言果然也只是流言,流言永远成不了事实。
男人笑着点头:“那是自然啊,玄都里有皇宫,皇宫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你能助本皇子登上皇位,那本皇子就破例为你加封爵位。像你这样小年纪就能封爵的可是前无古人呢。”
小孩子听到后一脸兴奋,眼睛都亮了起来。可是就在他们说话之际,外面忽然下起了鹅毛飞雪,外面驾车的仆从不得已前来回话:“殿下,外面忽然降雪,我们恐怕不能按照原定计划三天便走出扬州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男人听到这话后紧皱起眉头来,他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往外看去,外面果真下起了大雪。这这么一下小孩子受不住风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叔叔,我们要出了扬州才能告诉将我跟你一起走的消息告诉祖父哦,要不然以祖父在扬州的人脉,他们很快便能找到我们的。”
这孩子的脑袋时灵时不灵的,有的时候他真的跟寻常五岁孩童无异,可是有时又能及时提出有效的建议。
“小家伙,那以为该当如何啊?”
宣凤岐看到男人一脸的笑意后继续说道:“走小路会更快,叔叔不妨找一个当地人前来带路,这样就算下雪我们也不怕走不了路了。”
男人听到他这话后觉得有几分道理,而且这小孩是宣世珣唯一的孙子了,宣世珣就算知道了是他带着这小孩回去了又怎样。他如今拿着这孩子当作威胁宣世珣的人质,他也不怕宣世珣不帮他了。
于是他便听从了这小孩子的话命人找了一个熟悉扬州地形的人为他们带路。这小路不比官道宽敞平坦,所以宣凤岐坐在上面很不舒服,他此刻的小脸已经变得苍白了。这扬州一向不怎么下雪的,而今年的这场雪却来得这样早这样大,这完全在九皇子的意料之外。
小孩子虽然身体不舒服,但马车的人可不会关心他一个人质。宣凤岐强打着精神跟那位九皇子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叔叔是从哪里知道我家在这里的啊,为什么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叔叔来这里?”
男人现在心情还不算差,这个孩子虽然是个人质,但确是一枚对他有利的棋子,于是他回答道:“自然是从我那位蠢皇兄那里知道的啊,他以为自己把人都处理掉我就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了吗?”
小孩子听到这话后眼睛又亮了起来,他一脸好奇又崇拜的样子:“这么说来叔叔是从皇宫里来的,那你一定见过我父亲啦!祖父和阿娘都说过,父亲是进宫里为当今陛下做事啦,可是小凤岐自生下来就没有见过父亲,小凤岐知道叔叔是一个好人,叔叔能不能带我去见父亲一面?”
男人听到这孩子磕磕绊绊的说了这许多话,脸上的笑意更盛。他能在这个孩子面前放肆笑出来自然是觉得对面只是一个五岁的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就算他这时候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全部说出,这孩子恐怕也不能理解。
而且,他还不知道吧,他的父亲早就被当今的陛下赐了凌迟之刑。
男人这个时候也像被他笨拙的样子逗乐似的,他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好啊,等到你祖父答应了本皇子,我就一定会带你去见你父亲。”
宣凤岐听到之后比刚才更加兴奋了,他不住地拍着手傻笑着:“好诶!”
“可是……叔叔这次来找我祖父别人知道吗?那天我不是有意要听你们的讲话的,我听到叔叔好像有一个很讨厌的哥哥,是不是那个哥哥也要害你呀,你来这里那个哥哥知道吗,要是他知道了……会不会……”
男人没想到这孩子脑筋转得这样快,他接着笑道:“当然没有,我来扬州除了我的亲信知道外再无他人。”
毕竟向宣世珣借兵可是意图谋反的大事,他又怎会让旁人知晓?他其实早就知道他那愚蠢的皇兄在打宣氏军队的主意了,那个时候他就开始纳闷宣玉清也是宣氏子孙,怎么他谋害升上圣上皇子就能免得了诛九族的刑罚,没想到在他的身后站着的是他的皇兄,以为自己有个嫡出的名分就了不起了。若是他再敢这般目中无人,那他就会像他的同胞哥哥那般悄无声息的死去。
九皇子现在还在幻想着自己能够顺利拿到军队然后登上皇位。只是就在此刻一阵喧闹声打破了他的美梦,外面隐隐传来了一阵阵浓重的血腥味儿,男人察觉到大事不妙于是连忙掀开车帘看向外面的情况,与此同时映入眼帘的便是雪地里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那些可都是他带来的死士啊!虽然这些人数只有三十人,但对付扬州的一些土匪流寇还是绰绰有余的,这怎么会在一夕之间全部被杀呢?
就当他愣神之际,车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小孩子哭泣的声音:“呜呜呜——叔叔,我害怕——”
男人一下慌了心神,他此刻怒喝道:“闭嘴!”而就当他吐出这句话的下一刻,一把被磨得锃亮的刀锋抵在了他的脖子上。男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发现在马车的周围早就围着一些穷凶极恶的匪徒,那名为首的人长得又高又壮,脸上还有两道狰狞的疤痕,他就像打量一件货物一样将男人从头到脚看了个遍,“不愧是个好货啊,你们看看他这身上穿的,就算是当今扬州的宣老爷家里也比不上啊!”
话音刚落,周围的贼人便一同跟着笑了起来:“哈哈哈——”
男人已经有些慌张了,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是这儿的山匪?”
为首的贼人见这小白脸直接指出了他的身份,于是他也不藏着掖着了,他又将刀锋逼近了几分:“没错,老子就是这扬州里最大的山匪头子,老子平日里最看不惯你们这些天生富贵的人了,今天你若是不能在这里扒一层皮下来,老子这匪头子也不当了!”
男人听到这话咬紧了牙关,但他面上仍是一副讨好的笑:“原来如此啊,既然你们拦着我又不杀我,想必是求财吧,你们想要多少说个数,我的人会给你们送来的。只是在那之前,你们可不能动我——”
他话还未说完就挨了重重一拳:“你小白脸废话什么,我们是劫财不错,但你这张脸长得也不错。老子寨子里好几个月没有新的女人上来了,弟兄们都憋得难受着呢,你要是想活下去就好好伺候我们兄弟几个,说不定老子还能饶你一命!”
男人听到这话瞳孔放大,他此刻就像疯了似的:“什么?放肆!你们这些贼人可知道我是谁,我是当今圣上的九皇子,你们要是敢对我做什么,你们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抵的,本皇子要诛你们的九族!”
“哈哈哈——你还九皇子呢,那老子还是皇帝呢!皇帝老儿的皇子好好在皇宫里享福呢,他怎么会来我们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再说了我们这些人一无父母,二无兄弟姐妹,谁怕你来诛九族!”
男人听到后脸上才露出了恐惧之色,他虽然生在皇家自幼便有最好的习武师傅教着,但他也难抵那些山匪人多势众。那些山匪没人相信他的话,反而将他狠狠打了一顿,男人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筋骨都要错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在晕过去之前竟然看到了一直蜷缩在马车里瑟瑟发抖的那个孩子嘴角竟浮现出一丝笑意。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被疼痛和彻骨的寒冷给惊醒了,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肮脏不堪的地方。他身上的锦绣华服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现在他能披在身上的只有一件灰色的破袄。他自从出生以来就是千尊万贵的皇子,纵使比不上皇后的嫡子,可是在他生下来的二十多年里哪个人不是捧着他惯着他的,他还是第一次受到这般奇耻大辱。
可是那又怎样呢,他现在为了不被冻死只能紧紧裹住了身上那件破袄。他分不清自己现在是被冻的还是被气的,他心中的那团怒气无处发泄冲得他心口剧痛,他发誓等到他从这里逃出去就一定把那些劫持他的山匪挫骨扬灰!
就当他打着哆嗦的时候,一个稚嫩的童声从他耳边传来:“叔叔,你醒啦!”
男人听到这阵声音后转眼看向那个他从宣府带出来的孩子,他瞬间目眦尽裂,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站起身来便狠狠掐住了那个孩子细小的脖颈。幼童的脖颈那么细那么脆,虽然他受了伤又被冻了那么久,但他还是一个有着成年力量的男人,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掐断这个孩子的脖子。
“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听信了你的鬼话,我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我要杀了你!”
那孩子用尽全力挣扎着,他不断咳嗽请求着:“叔……咳咳,叔叔,不要这样,祖……祖父一定会来……”
男人听到孩童提到宣世珣的时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啊,他带这小子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挟宣世珣交出军队来,要是这小子现在就死了,他接下来该用什么胁迫宣世珣?男人冷静下来一脸复杂地看向那孩子,他真的觉得这个小孩有些邪乎,但他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小孩吧,他也不能未卜先知知道哪天要下大雪,他只是提议要找一个熟知扬州小路的带路人,他一个小孩能安排什么?
他松开手后,小孩子便剧烈咳嗽着,他眼睛红红的一脸委屈的模样:“叔叔,对不起……是我做错什么了,叔叔不能扔下我不管,我错了……我以后会乖乖听话,也不会到处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