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当,薛灵玥钻进被窝。
杏眼望着头顶的帐子,她在心中暗暗祈祷,天快点亮罢,这样便又能见到秦艽了。
才分开这样一会儿,她就觉得想他了。真不知这样下去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天色朦胧,长安城外群山连绵,隐隐升起的日光混合着薄雾,泛出轻浅的淡紫色朝霞。
通往城中的官道上,大批神色肃穆的卫士驾马疾行,领头之人身着玄色蟒袍,座下宝马的马蹄铁大如碗口,遒劲有力,激荡起阵阵烟尘。
行至山前,一众金吾卫早已列阵相迎,统领上前抱拳半跪,恭声道:“臣等奉陛下口谕,在此恭迎太子殿下还朝。”
身后甲士齐刷刷单膝点地,佩刀撞击声回荡在山间。
李衍生得剑眉星目,英武不凡,几乎与当今圣人年轻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缓缓勒马,手指摩挲着马鞭,“戚将军,此处离长安尚有三十里,众将为何在此处?”
“回殿下,陛下命在臣等在通往长安的三十里都布设了仪仗,十里亭处另有武宁卫的恭候殿下大驾。”
照大周祖制,迎太子仪仗不过十里。
李衍双目遥望着长安的方向,神色不明:“既如此,将军随我一道罢。”
统领抬起头来:“臣感殿下体恤,但臣需待太子行辕全部通过后方可随行。”
“太子殿下轻装回京,行辕尚在河东道,你要等,就在此处扎营罢。”一男子驱马上前,他周身一派随性洒脱之气,线条流畅的下巴微微扬起。
统领借着晨光定睛一看,原是左卫副指挥使凌霄,此人素来桀骜不驯,怪不得敢在太子殿下面前如此无礼。
“无妨,凌将军说的是,”李衍勒紧缰绳,身上的金蟒在晨光下爪牙厉厉,“将军快请起,率人随我进城罢。”
统领恭声领命,仍半跪在地,面前一百多名东宫卫与左卫军士整编成队,呈护卫状,训练有素地跟在太子身后打马而行。
待行得近了,他终于看清,眼睛不由得惊诧圆瞪,那熹微天光之下缓缓经过的,竟是一台黑漆漆的棺材!
与此同时,武宁卫中一片有条不紊,众人穿戴齐整,列队庭中。
和着晨钟将明之声,许久不在长安的左卫指挥使宋景云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一身笔挺官袍,神色肃然,与王崭确认过名册,便号令出城迎驾。
薛灵玥随师姐站在最前,身侧是秦艽及左卫一干众人。
她昨夜睡得太晚,被叫醒时眼下还泛着淡淡的黑色。
走在最前的宋景云清减不少,眼下垂着两道深深的沟壑。随着他的脚步,薛灵玥嗅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药味儿。
是卫所独门配置的上等金疮药。
但眼前的宋景云腰背挺拔,步态稳如泰山,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走在众人身前半步的是宋钰,薛灵玥来了精神,眨巴眨巴眼睛,他今儿难得穿了副指挥使的官袍,朱红的锦袍衬得人俊美无俦,朗润清正。
她细细看了好几眼才不舍地收回视线,被秦艽哀怨的目光抓了个正着。
他不满地顶着腮帮子,双唇不动,目视前方,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