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玥脸一红,前日她说别贪玩绕路,他就是不依,非说两人难得有些时间相处,这下倒好,已经被迫当两日山大王了。
她扭捏道:“西山后坳里带人巡山呢。”
话到此处,成珏琢磨过味儿来,忙寻个借口溜之大吉。
门一合上,王崭脸色便沉下来。
“长公主说的事,你如何打算?”王崭克制的视线停在她脸上。
薛灵玥道:“如若有机会为殿下效力,属下自当倾尽全力。”
应得如此干脆,王崭似乎有些意外,“秦艽呢,他可知道此事?”
薛灵玥抿了抿嘴:“还不曾……”她急忙道,“但我会寻个合适得时机与他说的。”
爱慕之心,人皆有之,尤其少年心性未定,他是过来人缘何不懂。
王崭默了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嗯!”薛灵玥用力点了点头,杏眼纯粹透亮,却语出惊人,直击他心窝:“师父,倚春姑姑这么对您,您怪她吗?”
人生苦短,不过几十载春秋,倚春姑姑不仅不感动,还彻底挥剑狠心舍弃了这段情分。
爱之深,怨之切,人间的怨从来都是自爱而生。
王崭默然半晌,才道:“她有她的志向抱负,亦有对皇后娘娘还不完的恩情,我们两人的姻缘,在她心里都越不过这些去。”
倚春出身官宦世家,因祖父得罪魏帝被满门抄斩,只有一老仆冒死抱着年幼的小姐夤夜奔逃。
乱世初现,徒流众多,不到十岁的倚春意外被陇右狄氏的女郎救下。
此后数年,这位女郎从狄氏贵女,到望族李氏的儿媳,到闻名江右的晋王妃,最终与她的丈夫一同踏上太极殿的御塌,成为万民朝拜的皇后。
而倚春一直随侍左右,是她最信任的心腹。
“如果没有文皇后,她早就死于乱世,如今中宫空虚,公主殿下身边无可用之人,她留在禁内,确实是万全之策。”
“那您可曾悔过,与她……”薛灵玥眼睛滴溜直转。
王崭笑了一声:“她好好的,我也好好的,悔什么?我们如今的处境并非是她之过,男子有志当畴,女子亦可,我等她许多年,是因为我甘心等,便是等不到,也认了。”
成为师徒以来,两人还未如此推心置腹的聊过。薛灵玥被师父这番话震住,一时发怔。
王崭平日刚毅的眸中难得闪着几分戏谑:“今日说话这般旁敲侧击,若为师所料不错,你与秦艽已不仅是同僚之谊了罢?”
话音才落,惨白的闪电割破天际,一声闷雷滚滚而来。如豆的暴雨立刻倾盆而下,王崭缓缓起身,踱步走到窗边。
水汽裹挟着土腥扑面而来,院中细密的雨珠淬打芭蕉,噼啪作响。
薛灵玥脸色微白,半晌才承认:“是,徒儿贪心,哪样都不想舍。”
王崭转过身来,窗外阴云笼罩,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色。只听得沉沉一声:
“灵玥,其实你已做了抉择。”
暴雨如注,檐下雨幕连片,倾泄而下,凉风裹着水汽穿堂而过,吹得她脸颊一阵刺冷。
薛灵玥一动不动地坐着。
忽然这场磅礴的雨箭渐渐弱了,前院传来嘈杂的人声。
王崭警觉地拉开门,道:“外面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