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青丝没有像白天一样束起来,如同海藻一般流淌在白色的衣服上。加上不那么庄重的装扮,呈现出一种柔软朴素的美丽。
见他进来,原本闭眸祷告的少年,又或者说,已经蜕变为青年的人类长睫轻颤。
像是沉睡的海棠,被他残忍地唤醒。
拜尔斯心下一凛,许久不见,这圣子又是惊艳了许多。竟让人生出些不忍,觉得打扰都是一种罪过。
随后一双明澈的眼睛与他对视,悠悠地起身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陆淮没有回头便知道来者何人。那股熟悉的雪松气息,混杂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昭示着他的身份,看来,是拜尔斯。
陆淮转过身,便对上一双深邃的蓝眼睛。拜尔斯比他高出半个头,银色的铠甲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衬得他愈发威严。
这位骑士长总是用这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
“骑士长大人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么?”
比起一开始的声色,陆淮显得游刃有余了许多。即便看骑士长需要仰望,他也丝毫不显得屈居人下。
拜尔斯却并不轻易放过他。
他更向前一步,陆淮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距离着实太近,近得能看清俊美刚毅的骑士长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气。
“我找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想请您看看。这件东西,您眼熟么?”
拜尔斯摊开手掌,一截熟悉的红绳出现在眼前,而持着他的人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神情充满侵略性。
陆淮心头一凛,他也没有想到会把物件落在致命之处。
而且,他也不知道这人怎么会这么快把目标锁定到他的身上。
分明那时他和负责的西恩修女说了自己在房间中修习,还放了易容了一样面孔木偶替身坐在蒲团上,应当无人知道他不在场才是。
陆淮咽下口水佯装镇定,做出了一副疑惑的无辜摸样:
“这是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
“可是属下看见您曾经挂在手上,和这条…”拜尔斯晃了晃手中的证据。
“简直一模一样。”
“不知您能否解释一下,为什么现在您的那条却不见了呢?或者如果还在,也可以展示一下,以便洗脱嫌疑。”
此话一出,陆淮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许多。
他无法确定拜尔斯是不是在诈他,因为他的的确确有很珍视地把它挂在自己的手腕上过,虽然宽大的祭袍通常会把它遮盖起来。
但如果说被就此人注意到,也不是一件解释不通的事情。
陆淮试图继续挣扎,却无力地发现在对方已经笃定了些什么的情况下,自己的嘴笨拙得惊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一直在这里修习,从来没有出过房门,西恩可以为我作证。”
“您的能力可比西恩大的多,可不能这样作证。倒是您不对它的事情作任何回应的话,真可惜,我只能秉持原则,把这个证据如实呈报给教皇冕下。”
“等等,这真的是一个误会…”
“圣子陛下,您说或者我说是‘误会’,或许都没有用,得冕下相信了,才有一锤定音的功能。”拜尔斯遗憾地收起红绳,一副要向门外走的模样。
陆淮咬着唇,难堪地拽住了他的衣摆。
他的脸色越难看、姿态越落魄便越显得嘴唇瑰红,配着慵懒的发型在烛台的光芒中,像极了一只魅得惊人的艳鬼。
拜尔斯脚步一顿,而后缓缓地转过身来,嘴角扬起胜券在握的弧度。
似乎他原本等的就是这一步挽留。
他把拳头放在胸前靠了靠:“您是上级,一切话语,只要详实,属下自然都会听取。”
陆淮正要开口,却察觉拜尔斯倏尔把距离拉得很近很近。
他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吐出一句让陆淮震惊到几乎站不住脚的话:“您是魔族吧?跑到那不毛之地,是不是也是为了和同胞联合?”
“怎么可能!您尽可以调查事件,我会配合您,尊重您的权威。但说我是魔族,未免过于荒唐。”
陆淮几乎气笑:“这岂不是代表吾神和神鸟的判断都出了错,才会让一个魔族登堂入室,来担任代行者。”
他猜的没错,拜尔斯前面的话但还有些倚仗,后面的就全都是他依凭经验和回忆想要诈他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