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午夜,弦乐让位给电子乐,游艇底层的舞池里人影攒动。
阿利雅还不想回舱房休息,认识的面孔都不知去向,她于是干脆坐在舞池边缘的吧台边喝酒。
“女士,我可以坐这里吗?”有些醉醺醺、老套到掉渣的搭讪开场白响起。
阿利雅循声回头,双方都是一愣。
“狗屎!!”猎艳目标竟然是阿利雅,对方脸色顿时难看得像是真的吃下了不得了的东西。
阿利雅抬了一下眉毛:“哈里逊·塞恩菲尔德。”
——这位塞恩菲尔德先生是她亡夫的多年老友,从保养得体的身材牙齿到穿衣风格,乃至约会的异性嗜好,都无比契合金融男这个标签。他曾帮助亨利拉到关键创业资金,为此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他至今持有0。7%的公司股份,身家可观。
哈里逊很快调整好表情,轻蔑而浮夸地笑起来:“噢——我还以为是谁呢!”
阿利雅懒洋洋地把鸡尾酒杯凑到唇边:“太好了,你还是那么精力旺盛。尤其以你的年纪来说,这真难得。”
“你状态也真不错,花我那已故的可怜朋友的钱花到爽,感觉不赖吧?”哈里逊夹枪带棒地讽刺回来,他没压低音量,周围立刻有好事者看了过来。
阿利雅打开手包,在里面摸索了片刻,摸出一小管香水,在身前喷了两下,仿佛忍受不了对方身上的酒气。
哈里逊因为酒意充血的双眼立刻如好斗的猎犬般亮起来。
他在阿利雅身边一屁股坐下,好声好气地,近乎诱哄地说:“好了,事到如今,你就说实话又怎么样?就承认吧,是你干的,是不是?”
阿利雅拈起马丁尼酒杯里串起的橄榄,慢吞吞地咬了一口,置若罔闻。
“我现在想知道的,就是你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让亨利突然默不作声地修改遗嘱?”
“我是他的妻子。”阿利雅只回了这么一句。
“那不像他,完全不像他!而且你知不知道亨利突然出事股价跌了多少?!”哈里逊磨了磨牙,像是恨不得扑过来撕咬她,“谁知道你有多少个秘密账户、靠做空赚了多少脏钱!”
阿利雅叹了口气:“检方到最后都没找到你说的秘密账户,事发前后,也不存在有内幕交易嫌疑的大宗股权交易。而且就算我未卜先知,预料到亨利会出事,我那时候手头的现金和你们这些投资机构相比少得可怜,根本付不了空头交易需要的保证金和手续费。”
她顿了顿,搁下酒杯。
她没必要继续激怒哈里逊的,但她今天心情不太好,送上门的出气筒没必要推开。
于是阿利雅继续道:“我倒是听说,亨利身边有人在得知他的死讯之后,试图第一时间卖出股份,但因为撞上禁售期生效没能如愿……”
“你在暗示什么?有种你就说清楚!”
“一些闲言碎语而已,冷静点,哈里逊,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她笑吟吟地把椅子往后拖了一点,离开对方唾沫的攻击范围。
她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细节都在攻击哈里逊最脆弱敏感的神经。酒精压抑住理性,他从脖子到脸都涨得通红,完全忘记了身在何处,大喊大叫起来,声音甚至盖过了躁动的电子舞曲:
“闭嘴!你这个杀人凶手,是你干的,是你杀了他,你这个爱算计摆布人的婊子!”
“够了,塞恩菲尔德,走吧……”哈里逊的熟人循声过来拉人。
阿利雅则从手包里摸出手机,把录音界面亮出来,左右转了转展示。
录音已经持续了四分钟有余。
“我建议你现在就停下,否则我完全可以告你在公众场合诽谤。”
哈里逊闻言立刻冷静了下来,喘着粗气,不再开口。
阿利雅都有点佩服他风险管控的本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