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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第1页）

也不知道是不是算被自家老师威胁了，反正当天下午三点，纱绪里很是准时出现在了五条悟办公室的门口。

办公室门半掩着，里面静悄悄的，纱绪里轻轻敲了敲门，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就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她目光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然后就落到了椅子上坐着的五条悟身上。

“咦？睡着了？”纱绪里走过去低头看着靠在椅子上，或者说瘫在椅子上的人，有种莫名想要手欠的冲动。

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去扯五条老师头顶上的白毛，哪有人的头发这么像鸡毛掸子的，看起来真的很好揪的样子……咳咳，白色的鸡毛也是鸡毛嘛。

而且重点在于他每次偏头的时候，头上的毛都会跟着倒一倒，看起来真的很有意思啊，如果不是因为他人特别高，很少能直接让人注意到这一点的话，纱绪里估计自己早就想扯一把了。

说起来，五条老师是白毛蓝眼，现实中超级少见，真的很像波斯猫的感觉耶。不知道有没有人说过他很像猫？明明他自己都承认自己是狗派，却让人觉得性格和长相都像猫，解下绷带的话，还是那种过分漂亮的大白猫。唔，如果说是白色的猫毛，还这么蓬松茂密的话，有种让人更想摸的感觉了，而且肯定不是错觉。

不过有无下限在，就算撑死胆大的敢直接伸手，也摸不到吧。等等，五条老师睡着的话，说不定无下限也跟着收了起来？那不是就能碰到了？

就在纱绪里的思绪一路跑偏，都快要滑入深渊，连指尖都跟着蠢蠢欲动的时候，就见仍旧瘫着的五条悟头都没有抬，只单手掀开一只眼睛上的绷带，也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根本就没睡，他眼睛里毫无睡意朦胧的样子，只有天空尽头般的明澈，“很准时哦，纱绪里酱~”

纱绪里立刻想也不想的双手挡住眼睛，退后了半步做出防御的动作，“五条老师，禁止使用六眼攻击！”那双眼睛实在太漂亮了嘛，就算是她看到也会动摇的。

五条悟轻笑了声，他将绷带放了下来，坐直身体的瞬间身上刚才因为摊着的懒散气息似乎收敛了几分，他身子往前一倾，抬头看向还站着的纱绪里，“这两天心情不好？”

纱绪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她心情不好吧，好像也没那么夸张，她倒也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而不高兴好几天，但要说完全不受影响，那也是不可能的。

好在五条悟也不需要她回答，似是早就洞察了一切，直接就指向了正确答案，“是为了工厂里的那个人？”

“我其实知道的，”纱绪里缓缓地低下头，思忖了片刻才答道，“从咒灵引发的恶性事件里救人这种事，并不是尽力就一定能做到的。”她尽力了，救不了人并不是她的错，人力始终是有限的，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啊，”五条悟应得很快，连停顿都没有，语气带着种理所当然，“咒术师又不是万能的，当然不可能救得了所有的人。”

纱绪里没有回答，而是伸出双手来看了看，进了高专之后，为了应付巨大的练习量，她食量增加了不少，身体也跟着结实起来，肌肉长了出来，力量也跟着增强了，就是这双手，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原本只是握笔的地方才有的薄茧，现在也长到了握剑的手掌和指尖，抓握的时候也多了力量感，和之前纤细的手完全不同了。

轻轻叹了口气，纱绪里继续道，“我不会因此就责怪自己，可是我还是忍不住会想，如果那时候我能快一点，是不是就能把他拉出来……五条老师，这双手已经开始变得有力量起来，那些压着他的东西，我也不是完全不能掀开，或许只要快一点点，我就能把他拉出来了……”

“没有如果，”五条悟打断纱绪里的话，声音一下子冷下来，“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词，就是‘如果’。你老是想‘如果我快一点’，‘如果我强一点’，‘如果我能再努力一点’……那你就会一直往回看，一直沉浸在后悔之中，最后卡死在过去再也出不来。”

纱绪里抬头看向五条悟，白发的术师仍旧用绷带蒙着眼睛，看不到他眼底的神色，却因为声音的冷冽，莫名的有了种冷漠的感觉，就好像无下限隔离开的他和其他人。

她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五条悟，突然开口问道，“是因为五条老师是最强的吗？所以能做到所有的事，救到所有的人，所以不会有这样的后悔。”

“不对，就算我是最强，我也救不了所有人，”五条悟毫不犹豫的否定了纱绪里的话，“我能救的，也就只有那些准备好被拯救的人。而就算是这样，也同样有些人因为运气不好或者种种原因没办法被救。”

他语气淡淡的称述着事实，“日本每年失踪死亡的人数超过一万人，而咒术师的人手从来都不足，并不是每一起咒灵引起的事件都能被处理，就算派出了咒术师，也有可能无法完全任务，任务失败而死亡的咒术师也并不罕见。所以，没有谁能救得了所有人。”

纱绪里抿了抿唇又问道，“那五条老师看到那些救不了的人，不会产生动摇吗？”那种，将所有生的希望都寄托到你身上的目光，不会让人动摇吗？

“完全不会。”五条悟那张脸没有表情，整个人就像从喧哗的海浪收束成深不可测的静水，“既然都已经救不了了，那还不停的想着如果能救就好了，不是给自己增加无谓的麻烦吗。原本保护弱者就是件麻烦的事，难道还要自己增添更多不必要的压力？”

他平日里的语调总显得有些浮夸，而真正认真起来，声音就格外低沉，就好像能敲击到心灵深处的鼓点声，“与其花时间在想这种事上，不如消除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做点真正有用，也能做到的事，比如，祓除那些造成这种情况的咒灵。”

纱绪里沉默了片刻，随即点头，“我知道的，老师。”她也不是小孩子了，甚至还比其他人多活了一辈子，道理都懂，但身临其境，却又做不到完全的不动摇，这大概就是身为人类对于同类的某种责任感吧，不管平时有多虚无缥缈，但确实存在的责任感。

“既然知道，就忘掉你那些如果怎么怎么样，咒术师日常面对的都是些负面情绪，所以更不要为那些不可能的事烦恼。”五条悟晃了晃手指头，“老师可不想看到自己的学生自讨苦吃。”

“可是老师说着保护弱者是件麻烦的事，还每天全日本跑来跑去的祓除咒灵耶，经常连休息日都没有，”纱绪里忍不住接了句，“不是很努力的做着吗？”

有句话叫做论迹不论心，纱绪里相信自家老师刚说麻烦的时候没有撒谎，他也不会撒这种慌，但越是如此不越是让人觉得不同吗？

明明是觉得很麻烦的事，他却一直在这么做着，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不是一年两年，伊地知先生就曾说过，五条先生一直都很忙，连看起来那么社畜的伊地知先生都这么说，那老师到底忙成什么样啊。

她这个老师啊，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他什么是好。只不过，就这么看着他，好像心底的那些负重也能逐渐减轻了些似的。

五条悟脸上表情完全是种理所当然，就好像这样的事对他来说也不需要其他理由，“那是因为我能做到，我可是最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