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怡独来独往,惯以自作主张,心中又隐着这多秘密,哪里能禁此盘问。
梁功长竟回护道,“嫂夫人,邱姑娘同我提过此事,是我觉此法可行,才请邱姑娘如此医治的。还请嫂夫人不要迁怒于邱姑娘。”说完,不忘朝邱怡递过个眼神。
叶婕望着梁功长,眼眶发红发烫。
朱阳王妃难信道,“跟你说过?你,你竟还同意了?”
梁功长定定看了她片刻,冷静启齿道,“嫂夫人,邱姑娘绝非什么恶人。舜华便因难产而亡,我实不愿见同样的事再发生一次。”看着邱怡投来感谢的眼神,又道,“嫂夫人,我们不要错怪了她,将恩人当作是恶人。半年来,邱姑娘为内人侍奉汤药,晨昏定省,无不体贴。若她真有害人之心,何必多此一举?”
但看邱怡仍怏怏不语,轩辕夏也开口道,“是啊,娘,您别气坏了身子。”说着,也朝向邱怡挤出眼神,“邱姐,你就将你的血给我娘看一眼,就当是让她安个心吧。”
邱怡目色端重起来,“我虽未正式拜师清农学医,心中仍十分感念清农诸位解我危难,赠我清心丹之恩。清农诸位对我的防范,我也有察,但却未曾想过,竟是因我来自垦岭而起。哼,做个身清名洁的人,可真是难。“说后,便将头远远侧开,凝目中尽是不屑之色。
朱阳王妃眼波流转,“实不相瞒,从你到清农的第一天,二哥就对你有所怀疑,怀疑你是垦岭幻氏派来盗取玄心奥义诀的人。”
邱怡唇边浮起自嘲的笑意,幽幽念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还请父亲在天之灵可以体谅女儿。”说罢,取下银簪,划向内腕,将一道鲜红的血痕展对众人,“可是看仔细了?”
朱阳王妃看到那抹正常的血色,戒心退去的同时,一股子愧疚与歉意涌了上来,忙上前要为她包扎腕伤。
可邱怡,却猛地将手抽了回,“区区小伤,不劳烦先生了。”
朱阳王妃视着腕间红痕,“这么深的一道口,怎会是小伤。”
邱怡沉声道,“我自己处理就好。”说着,擦去发簪上的血,取出帕子包扎起伤处。
朱阳王妃满是歉意道,“是我们多心了,这次回清农,我自会同二哥为你澄清,让他正式传你玄心奥义诀,助你解了身上的弱症。“
邱怡视线缓缓下移,默然片刻,又抬头看向朱阳王妃,“劳先生费心,比起留在清农被人施舍,我倒不如现在就回垦岭去来得自在。”
朱阳王妃再度追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垦岭不可?”
邱怡想也不想回了句,“人各有志,起码在垦岭,从没有人怀疑过我是谁,更不会有人在意我是谁。”
朱阳王妃明白,邱怡想回垦岭的心,是十匹马也拉不回的。
邱怡道,“夏先生,我非有始无终之人,此先你命我整理的草本典籍,我已完成大半,待我回清农将余下的绘好,一并交给徐先生,就不回小次山同你复命了。江湖路远,后会无期。”说后,迎着众人诧异的眸光,走到梁功长身前,“梁掌门,保重!”
梁功长正欲拱手,双臂忽然僵住了,“邱姑娘,老夫送你下山。”
邱怡跟着出了小次山门,可梁功长却没有走去下山的方向,而是寻了条野径,带她去了后山。
二人迎风而立,山风满怀。
梁功长推敲良久,“邱姑娘,你为何如此想练玄心奥义诀?”
邱怡面色虽是沉静,但后脊却渗着悚寒。不久前,也是这样的场景,她曾与梁功长的儿子张司宇,在一处孤崖,就是靠着从容巧圜,逃过了张司宇的审判,但自己对玄心奥义诀流露出过分浓重的兴趣,她也是担心会败漏什么,才想着尽快离去,不想还是没能瞒过梁功长。
令梁功长意外的是,邱怡仍是静稳如常,似乎自己的话并未握准她的脉门。但很快,梁功长就确认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因为邱怡侧目瞬了自己一眼。
邱怡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惨然淡笑,“不是说了吗?我有先天隐疾,幻言前辈说,除了玄心奥义诀,无人能治好我。”
梁功长看了她一眼,“你留在云间也能练的,你一定要回垦岭,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吧。”
邱怡回避着梁功长的视线,用着只二人可听到的声音,淡淡吐了一声,“是。”
“垦岭五匪,死的惨烈。”梁功长看邱怡仍是不言不语,继续道,“他们名为匪,但在垦岭百姓心中,却是神佛英雄。即使无牌无灵,现如今私下拜祭者,不在少数。当年垦岭派兵围剿,虽是受了皇命,但凤临也因此遭了天谴,一场天降时疫后,轩辕氏多子夭亡。你的血仇,老天已是帮你报了大半。”
邱怡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