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景一生未婚,一直孑然一身的无家庭之责,唯一交情深的就是封萧两家。
挚友的遭遇他无法相助什么,却让他心寒至极。
江都这座城表面光鲜亮丽,只有真正走上这一座万人称羡的高台的人,才会知道什么叫做“重臣。”
所谓“重臣”,上不临天,下不临地,所有的阴谋诡计诡谲牺牲全都出君王之口入臣子之耳。
这里,忠骨将不容,良将被猜忌。
只留得溜须拍马与吊诡蜜柔。
苏和景不久之后自请辞官。
顺嘉帝多次出言挽留只留得他一句,“陛下,这非臣所期望的朝堂。”
这么多年四处云游,行踪不定,却在那段时间恰好在法云寺暂居。
殿下被送到法云寺正因如此。
江都当年老将不少,能教导几位皇子的人选也不需要日理万机的皇帝上心,只是当年的五殿下因着一直在刻意藏拙,顽劣不堪。
在六艺考核勉勉强强的成绩里,骑射功夫的那一个尚可简直是和蔼可亲。
燕赤的皇子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在上书房由太师太傅授课,而是通通被送到了汉广学宫授课。
汉广学宫是江都最大的学堂,世家子弟,王孙贵族,书香门第,只要男孩子年过五岁,便会被送到学宫就学,年至十五岁完成考核才能毕业。
彼时的顺嘉帝正在看学宫的老太先生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文章来告五皇子的黑状,一串串的英勇事迹让帝王的额角突突直跳。
什么哪一天又逃跑出去玩了,哪一天在别家的公子凳子上抹胶水,桌子上画王八,这都是轻的。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好好的课本被这小崽子变成了“做君子要慎重,既要不对藏在暗房的美人生气,还不能把自己当成草场里的畜牲,这样的话才不会对那些贞洁烈女处处孟浪……”
这篇文章把年近半百的老太傅气的七窍生烟,同样也让皇位上的帝王拍案而起,“邱池!去把秦墨给朕找来!”
平日里顺嘉帝喊皇子向来都是乳名,唯有五殿下被喊为小五,这算是一种陛下对五殿下的特殊对待。
但是有一种情况例外,就是现在,顺嘉帝要找五殿下算账的时候,会直唤其名。
邱池立刻闻讯而去,随后小心翼翼道,“陛下,五殿下不在毓庆宫。”
“很好!小兔崽子,朕还治不了你!”顺嘉帝磨牙,出了御书房就往五殿下所在的毓庆宫去,一边吩咐,“去!谁把五皇子殿下给朕拎回自己宫内,重重有赏!”
这边的命令刚说完,另一边,幼时的小秦墨自己出现在了众人视线内,一众侍从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抓。
看见生气的父皇与他手中的纸张,小秦墨眼珠子一转,自然知道大事不妙,定是先生来告黑状的。
他迈着小短腿,噔噔噔的反倒没有逃跑,而是跑了过来。
众人都一怔,就看见小秦墨张开短短的双手,直接扑倒帝王身上,用还未褪去稚气的声音喊道,“父皇!”
顺嘉帝板着脸,硬声道,“你还知道喊我一声父皇!你自己说说你干了什么事!”
小秦墨也不怵,反倒是干脆的开口:“慎独:独处的时候给自己内心一个交代。不欺暗室:心诚,不自欺。卑以自牧:为人谦虚,努力提高自己的修养和素质。含章可贞:有美德,有功劳但又不去炫耀……”
他清脆童声响在场内,言意却丝毫没有错处。
一直到他背完,顺嘉帝原本怒气冲天的神色缓了缓,虽然还是硬邦邦的,但语气明显有所好转,“你说说你!明明知道意思,为何要气夫子?”
小秦墨笑嘻嘻道,“这不是看着夫子一天天板着脸这么严肃,让夫子开心一下嘛!父皇,听完儿臣的神来之笔,那父皇你有没有开心啊?”
想起秦墨写译的东西,顺嘉帝越想越觉得啼笑皆非,当着众人的面,他绷着神色训斥道,“你才多大,就知道金屋藏娇和孟浪了!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从哪里知道这些东西!整天看些乱七八糟的书籍!就是不好好温习课业是吧!那行,朕看你也别去学宫学习了!反正去了也逃学,那干脆别去了!自己在毓庆宫内看书就行了!”
小秦墨熟门熟路的道歉,“别啊!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定会改进的!”
“小兔崽子!下回再让人告状到朕跟前,朕定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