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恢恢,天星寥寥。
在朔阳派两万三千里腹地内,一百零八座峰峦的某处山上、某处弟子舍中,一只青面獠牙的面具,悄然出现在案几上,额间一朵云纹火焰泛起红光,一道男女莫辨的童稚之音,从不知何许遥远的地方传来。
“快哉!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此计甚妙,不负吾之栽培日久。自尔入门下,为大业所计,隐忍潜伏,劳心劳力。经此一役,智计渐长,谋略有成,堪配二花仙使之位,统领一司之职。待此间事了,凯旋归日,便是尔晋升之日。”
少许,童稚之音又谆谆提点:“事急从缓,事重从微,愈是紧要关头,愈要谨小慎微,切莫因一时之大意,毁了全局。”
同一时间,映日陵上,宗门选拔结果已出,偌大的榜单上,一应选拔者按得分高低排序。众多外门弟子簇拥在一起,欢天喜地庆祝着。
但这热闹与风无碍无关,相比她付出的努力,她的成绩显得出奇的讽刺。无论是被劝退的武试,还是倾尽全力的题试,她的名字,皆排在了最后一位。其中题试八十八人,人人成绩皆在八分以上,唯独她得了个五分,至于武试则更不肖说,直接零分。这样的得分,若以历届宗门选拔为参考,是断然进不了宗门的。
“索性还不如上一世,什么也不做,乖乖等死!”风无碍自暴自弃道,头一回意识到她的“死局”,或许不仅是面具人单方面的促成,甚至连冥冥之中的天意,仿佛也在秘而不宣地,推动着事态的发展。所以才会无论她怎样挣扎,上一世没有的还是没有,注定要死的还是要死!
这种庞大的宿命感,令她不由得想起了柳澹。那个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争,只需安静地等待,就会峰回路转,逢凶化吉,气运好到绝无仅有的人。
“那样磅礴的气运,若是分一点给我该多好。”风无碍思及自己结丹在即,再经受不起宗门选拔这样的意外,遂起了找柳澹借运的念头。
心念既起,行动在即。
夜黑风高,星辉漫天。
风无碍守在藏书阁外,蜿蜒的山道上,已有多时。倒不是她不能进藏书阁,只是藏书阁内静谧肃雅,不是套近乎的地方。
又过了几刻,直至星沉西方,才见柳澹出来。他身形颀长,步履匆匆,眼见就要来到风无碍跟前,短短的几步路,却频有女弟子将他拦下。等轮到风无碍之时,已经又过去了几刻,马上进入寐时了。
这些女弟子,有内门的、外门的;有剑宗的,也有其它宗门的,无一例外都相当貌美,气韵俱佳。她们或向柳澹请教剑术,或邀他择日过招,或捧出精心准备的灵点请他品尝。
无论任何缘由,柳澹皆“嘻嘻”一笑,一一解答,一一应承,一一品尝,任由这些女弟子跟在身后,香风软语一路伴随。
这情形,羡煞了一干尾缀在后的男弟子,自玄门大比,柳澹夺得三榜第一后,他在朔阳派的人气便水涨船高,成为了众多女修的道侣首选。
“柳澹这小子,真是人傻福多。”看在眼里的师兄们,忍不住感概。
“那是姑娘们眼拙,似我等知情识趣的,方为上选!如柳澹那般,只会整日‘嘻嘻’笑的,若到浓情之时,突发‘嘻嘻’,试问,还有什么兴致可言?”
“柳澹这小子啊……”
两名情场老手,促狭地交换了个眼色,心领神会道:“只可远观,不可近处。”旋即开怀大笑。
此情此景,到了风无碍的眼里,却又成了另一番解读。
“不愧是气运之子,强大的气运,往往会不自觉地吸引人气,令人想要追随,看来我此番是来对了!”
是以,当柳澹走到跟前,风无碍旋即从树后钻出,伸手将其拦下,开门见山道,“柳师兄,可还记得万象秘境的问心剑一事?”
柳澹停步,答:“记得。”
又问:“那问心剑原本是冲你去的,最后却扎向我,柳师兄可有记得?”
又答:“记得。”
再问:“我为此躺了一年又三个月,柳师兄是否该做些补偿?”
再答:“应该的,师妹要我如何补偿?”
风无碍的脸上,瞬间绽放得逞的笑容:“柳师兄你得天独厚,我也不为难你,只想求一个应承,在我修行面临紧要关头之际,出手助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