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厨房传来轻微的声响。修理站在走廊拐角,望着吾名忙碌的背影。
恍惚间,仿佛回到吾名突然口吐鲜血倒在他怀中的那个噩梦里——但这一次,他知道不是梦。
这一刻空气中浮动的光粒子,这一刻心中微微的悸动,这一刻自己向前迈步的踌躇,这一刻,吾名的姿态和动作,这些细微而平凡的东西,是梦境所不能比拟的。
听到身后的响动,吾名回过头来,问他:“今天喝豆浆可以吗?”
阳光洒进客厅。修理边喝豆浆,边忍不住偷偷地看。吾名手腕上的纱布重新换过了,那包扎手法一看就没他细致。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是睡觉压出来的印子,又像一瓣粉色的兰叶,描摹在吾名左脸颊上。
修理没有问那是什么。他只是对吾名说,豆浆哪里买的,挺好喝。
临出门,修理突然想起什么:“今天是逗逗是出院的日子,你要一起去吗?”
“好。”吾名顿了顿,问,“要不要带点礼物?”
“我和向风给他封了个小红包,你就别破费了。”
“这怎么行。”吾名转身回房,回来时,手上拿着五张崭新的百元钞票,“相逢是缘。其他的,我也帮不上什么。”
走廊上,与修理相熟的护士看见吾名,眼睛一亮。
“这不是上次在食堂见到的那位帅哥吗?”她压低声音,“不会是你男朋友吧,修医生?”
“当然不是!”修理急忙否认。
“看你最近容光焕发的,交女朋友啦?”
“没有。”修理摸摸发烫的耳根。
“那联谊你怎么总是不参加?张姐可是跟我说叫过你很多次了。这周末,我们去爬山,一起来吗?”
修理想都没想:“周末两天我都上班。”
吾名站在不远处回头过来,静静看着他们,也不知听没听见。
“那下次。”护士小姐姐指指病房,“向医生刚过去,在里面呢。”
病房里,逗逗的父亲紧紧握着向风的手:“今早突然通知我们,有位好心人通过慈善基金会,结清了逗逗所有费用……”这个黝黑的汉子突然哽咽,再说不出话来。
逗逗坐在床边,晃着脚丫,精神看起来不错。他不时摆弄一下手中的奥特曼,不时抬头,好奇地看着大人们。
他或许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明明在笑,眼睛却湿了。
道别时,孩子紧紧搂着修理的脖子:“修叔叔,你相信光吗?”
修理忍住鼻酸,在孩子耳边轻声回答:“我相信。逗逗也要一直相信光哦。”
吾名将手掌轻轻覆在孩子头上,不知做了什么。逗逗轻哼一声,露出甜甜的笑容。
那个朴实的女人推辞再三,终于肯收下向风给她的信封。她从修理手中接过孩子,再一次诚挚地向他们道谢。
“向医生,修医生……”她望着修理泛红的眼眶,“你们以后一定会是特别好的父亲。”
向风也有些动容:“不是说要带孩子到处去看看吗?路上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可以给我发微信。”
“好的,谢谢,谢谢。”
电梯门关上了。三个男人并排而立,默默看着跳动的数字。
“不知道是谁这么好心,把欠款给他们全部交上了。”向风感叹道,“雪中送炭啊,也算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修理点点头,看了眼手机:“我得回去了。”
吾名送他到急诊科门口,两人在路上商量好了,若是他按时下班,便一起买菜,回家做饭,若是晚了,便下馆子——吾名说,上次你带我去的那家面馆,还没尝到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