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眼熟,是当初他和陈又涵亲自回海边别墅取回来的那本。
相册只填了半本,陈又涵面无表情地翻到新页,将塑封了的相片一张一张塞进去。他向来戴黑色护腕,后面几场赛事都换成了白色,在照片上显得扎眼。很快地处理好,陈又涵把相册重新塞回去,心情在这样刻意的冷却中平缓下来,他对叶开说:“我送你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看到陈又涵这样冷傲失落的样子,叶开仍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他慌乱地找理由:“……作业没写。”
陈又涵没什么情绪地失笑了一声,终于把目光看向叶开,没刚才那么深沉了,是无可奈何的温柔:“不写也可以。”
亦步亦趋跟着他下楼,进车库,哑光黑的机车如野兽沉睡匍匐,线条曲折冷峻,看着硬朗而英挺。机身很高,但陈又涵长腿一抬就轻松跨坐了上去,接着把头盔抛给叶开:“戴上。”
叶开接住,看到陈又涵把带有黑色涂装的头盔扣上脑袋,啪地一声合下挡风面罩。
叶开有点不太熟这个头盔的伸缩扣怎么调整,陈又涵不甚耐心地冲他招招手:“过来。”
低头帮他仔细戴好。
叶开扶着他的腰跨坐上去。真皮座椅显然不是以载人长度为考量的,有点挤,他不得不很近地贴着陈又涵坐。在一片极其好听霸道的声浪中,叶开贴上陈又涵的后背,两手紧紧勒住了他的腰。
陈又涵仍穿T恤,黑色的,腹肌的触感和温度毫无阻碍地传递向叶开的掌心和胳膊。
在陈又涵启动前,叶开狐疑地问:“又涵哥哥,你不会又来那一招吧。”
陈又涵注意到了“又”字,但仍问:“哪一招?”
叶开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声音在音浪中听不分明:“……突然启动又停下用惯性骗我抱你之类的……”
陈又涵好像被戳穿,身体一僵,半晌,冷笑一声说:“无聊。”
引擎咆哮声中,车库门缓缓升起,黑色机车冲上上坡,浓烈的晚霞骤然撞入叶开视线,带着余温的晚风从裸露的肌肤上呼啸而过。
陈又涵仿佛知道他住哪里,风驰电掣地穿梭在晚高峰的车流中,叶开越抱越紧,怀疑自己可能都把他勒疼了。过了会儿,手掌上移,贴在了陈又涵的心口。
那里的心脏在强烈地跳动,规律——继而变得不规律。
越来越快,逐渐失控。
陈又涵年轻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吞咽了一口,感到心脏仿佛要躁动而出。
车把手被捏得很近,上面都是他发潮掌心的汗湿。
车到目的地,陈又涵刹车甩尾,一腿撑地摘下头盔,发火发得像是早就到了忍耐边缘:“——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叶开在他凶巴巴的质问中摘头盔,扣得太紧了,摘半天,看着笨拙生涩。陈又涵气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掠过这样的念头——三好生没坐过机车,接吻倒是熟练!
到底还是帮了他一把。头盔在他手中摘下,叶开忍不住深呼吸,头发凌乱眼神茫然:“我干什么了?”
话音刚落,便想起了透过掌心传递到心脏的那股激烈失控的跳动。
陈又涵几乎就是这样高心率地驰骋了一路。心跳最不会说谎,什么嘴硬的高傲的冷酷的伪装,在心跳面前都会土崩瓦解。
他听到了他的心跳,就是知道了他内心深处最紧张的秘密。
……那是挺危险的。
叶开心里认错。天彻底黑了下来,路灯点亮,但光线很暗,照不出他脸上发红的温度。
陈又涵平复心跳,两人沉默的相对。过了一会儿,在黯淡的光线中,他终于说出口:“物理卷子最好的成绩不是四十,是二十八,你高看我了,每一节物理课我都在睡觉。玩机车并不是我想装酷,而是我喜欢这种速度感,叶开,”他顿了顿,想说什么,却最终改口,捋了捋叶开略微汗湿的额发,“其实你对我一无所知。”
叶开懵了,看着陈又涵启动摩托,速度很快地驶入一片红色的灯海车流之中。
城市的夜晚浩瀚轰鸣,陈又涵在心里把未尽的话说完:叶开,你喜欢的那个物理考四十分、接吻熟练、会在骑机车时骗你抱他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