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不要死气沉沉,吃饱了就动起来!”老太太叮嘱完,就小跑去和她的老姐妹汇合。
“……”谢云逐攥着那块巧克力,无言地咬了一口,别说,久违地吃了口甜腻腻的东西,身上好像还真的提起了一点劲儿。
弥晏笑了笑,“我挺喜欢这儿的,这里的人真好。”
要是没有伪人的话,安桥国真像个人间天堂一般。
跟着路人的指示,他们找到了一间医院般的白色建筑,绕到建筑的大门口,他们果然看到桃花在树上灼灼开放,一片粉红的云蒸霞蔚,好像在这炎热的盛夏里,开出了一个小小的春天。
建筑的大门口,写着它的名字:新都第一产院。
产院?谢云逐愣了一下,这偌大的安桥国连第二家医院都没有,居然有产院?难道产院不算医院吗?
不过想想也是,安桥国人虽然不怕死,但毕竟还是要生孩子的。
他们把车停在了门口,弥晏把奄奄一息的安桥也抱了下来。一方面是带在身边更加放心,另一方面产院里也有医生,说不定还有治疗他的设备。
他抱起一个成年男人轻轻松松,走路也不费力。谢云逐两手空着,乐得清闲,在路过那棵桃树时,顺手摘下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走进产院,一楼静悄悄的,居然一个医护人员都没有,也看不见什么病人。两人只好沿着楼梯往楼上走,二楼都是病房,从一些打开的门里倒是能看到躺在床上的病人,只不过他们身上盖着被子,看起来已经睡着了。”好奇怪的地方……”谢云逐嘀咕了一声,他久经锻炼的危险预感并没有发出警报,这里给他的感觉并不危险,只是四处透着古怪,无数的疑问就像蚂蚁在身上爬,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我刚才看到一张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被子隆得可高了……”弥晏也小声说道,“这个世界的男人也可以生孩子吗?”
“岂止是男人,刚才我还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躺那儿……”谢云逐啧了一声,“会不会是我们理解错了‘产院’的含义?”
不待讨论出一个答案,他们同时都闭上了嘴,在一间紧闭的病房门前站住了脚步。
因为谢云逐握在手中的那朵花苞,就正对着那扇平平无奇的门,灼灼地盛放开来。
荣先生所在之处,鲜花就会盛开。哪怕是这样一朵被摘下来的注定只能枯萎的花苞,也会绽放出妖异的生命力。
走廊里安静得只剩下他们的心跳声,两人对视一眼,谢云逐率先走上前去,礼貌地敲了敲门。
里头毫无回应。
若不是答应了贺瑛要将东西带到,谢云逐是很不想趟这条浑水的。然而贺瑛牺牲了自己让他们逃跑,她研究出的东西可能会改变安桥的命运,出于感激和道义,谢云逐还是站在了这里。
第二次敲门没有回应后,他直接推开了门。
门没有锁。
弥晏这时候上前一步,把怀里的安桥交给他:“我先进。”
说完也不等谢云逐回答,他就大步推门走了进去。
突然从照顾人的角色变成了被人照顾的角色,谢云逐有些微妙地不习惯,他迅速地跟上一起走进了房间,便将狭小病房的景象一览无余。
房间里只有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他看起来已经老得半只脚踏入了棺材,被子下面同样高高隆起,似乎挺着一个大肚皮,看得叫人一阵恶寒。
另有一个深棕发色的男人坐在病床边,背对着他们,听到开门的响声,他依旧一动不动。
然而看到祂的第一眼,谢云逐就已经确定,祂就是荣先生。
不仅仅是自己手里的这朵花,开到好像要绽裂开来,散发着馥郁的甜香,就连他自己——在一整天的高强度行动下,每一寸筋骨都像锈蚀的零件吱呀生痛——也感觉到了一种如沐春风的松快和愉悦。
他甚至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株植物,感知到了春天来临的讯息,他想要发芽、想要生长、想要开花,浑身都是用不完的生命力——这还仅仅只是站在荣先生的身后而已。
“打扰了,荣先生。”谢云逐不客气地走到那个男人面前,把安桥随手放在病床上和那个老头挤一挤,自己拖了张椅子坐到了祂的对面。
这下他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看起来温和儒雅,光洁的脸颊简直像是发着光,光是那长相就叫人如沐春风。荣先生有着一双鲜绿色的眼瞳,此刻却只是漫无焦点地落在一个地方,毫不在意他冒犯的打量。
祂看起来失落、疲惫、颓丧、可能还有点抑郁,乃是进入这个副本以来他见过的最丧的人。谢云逐实在有些意外,他本以为一群打鸡血的家伙们的领袖,应该是个更活泼一点的家伙。
直到弥晏也跟着凑上来细看,荣先生的目光才微微一动,和他炽烈的金瞳对上了。
弥晏浑身一激灵,简直有一种过电般的感受。他感受到了同类的存在,对方毫无疑问是一位神明,而且至少有主神的位阶!
荣先生一定也看透了许多东西,然而祂毫无兴趣,很快又疲倦地垂下了眼帘,进入了那种老僧入定的状态。
谢云逐挑了挑眉,他不负责心理咨询,也没有和神打交道的兴趣。荣先生不理他,他就自个儿讲了起来,把在基地里遇到贺瑛的事简单说了说,然后将那副眼镜,以及记载着全部资料的U盘递到祂面前。
荣先生沉默地听着,接过了他递来的东西,然后便毫无兴趣地放到了一旁。
祂客气而疏离地说了声:“谢谢。”
竟然连能拯救安桥的重大发明也毫无兴趣?谢云逐想到贺瑛的担忧,她说荣先生的状态很不好,但没想到会差到如此地步。如果说是为了保卫首都,耗尽了自己的力量,似乎还不至于到这种连精神都油尽灯枯的地步……